孟映棠敏銳地察覺到徐渡野的不高興。
“怎麼了,徐大哥,是不是傘傘有不妥?”
“倒也談不上什麼不妥,不過我不喜歡她。”徐渡野道,“我感覺,她事兒多。”
“事兒多?”
“對。”徐渡野道,“我記得有一次,那是哪一年我忘了,過年時候,我去白雲間,無意中看到她在後院一棵樹背後哭。那時候天還沒亮,我去解手,還以為鬨鬼呢!”
“過年的時候你不陪著祖母,而是睡在白雲間?”
徐渡野:“……”
壞了,怎麼一不小心把這事說出來了。
雖然他坦坦蕩蕩,但是這真的很容易讓人瞎想。
“那會兒做生意,祖母不在家。我在白雲間盯梢對家,套他們的底價,後來我蹲了一個多月,才把生意搶來。”徐渡野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忍不住刮了刮孟映棠的鼻子,“小醋壇子。”
“我沒吃醋,”孟映棠不承認,“就是覺得祖母自己過年,很孤單。”
後半句,是實話。
“說什麼來著?對了,傘傘,我就聽見有人哭,一看是她,我就問她為什麼哭。結果你猜為什麼?”
“是紅袖姐姐說她了?”
“大過年的,誰會罵丫鬟?”徐渡野道,“原來,是過年時候,紅袖包了很多紅包賞人。你也知道,她是個出手大方的,所以每個紅封,都有一串錢。”
孟映棠想想,上上下下派出去那麼多,每個人一串錢,確實不少。
難道傘傘是替紅袖心疼銀子?
“傘傘也得了一個紅封,也是一串錢,”徐渡野道,“然後她就哭了。”
孟映棠:???
不給她,她哭可以理解。
她也有,為什麼還哭?
徐渡野也是這麼想的,“我就問她為什麼哭。結果她說,之前過年的時候,每次紅袖給她的紅封都和給彆人的不一樣,一般給她金銀錁子。”
徐渡野這麼一聽,覺得自己明白過來了。
這事嫌少。
然後他就隨手從自己荷包裡摸了一把金銀錁子給傘傘。
過年期間,徐渡野備了一匣子金銀錁子賞人,隨身也總是帶著鼓鼓囊囊一荷包。
他在白雲間橫著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出手闊綽。
他也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過了幾日後,傘傘遇到他,卻高興地和他說,原來,紅袖給她另外準備了紅封。
隻是那日,紅袖在給眾人散紅封的時候,隨手也遞給她一個,自己並未察覺。
“這件事倒是不大,也沒什麼,”徐渡野和孟映棠道,“但是我覺得她心思太敏感,又容易自己胡思亂想。按理說,她陪著紅袖,從京城到西北,多不容易,兩個人感情得很好。有什麼話,不能當麵問?不好意思直說,也可以撒個嬌,當開玩笑之類的問問,何至於自己天不亮跑出去哭?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對不起她了呢!”
孟映棠點點頭:“那她心思,確實過於細膩了。”
“所以我說,彆招攬她來。來了之後,你還得總惦記著,哪裡是不是待她不好,太累了。”徐渡野道,“而且她還是紅袖的人,你沒有她的賣身契,她的心思估計也不在你身上,眼下她也不是沒有容身之處,所以就算了。”
郝氏那種性格,對和她分享男人的妾室都很寬容,更何況對一個丫鬟?
孟映棠回去也就把這件事情很快忘記。
畢竟家裡的事情,實在太多。
彆的不說,就後院那幾百個女孩子,年齡大大小小都有,就很讓她費心了。
管家列了單子,來找孟映棠批銀子去買東西。
孟映棠細細地一條一條看過,“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個人每天再加二兩肉,一斤牛乳。”
她嚴格按照明氏當初養她的方式來養那些女孩子。
她們不必纖腰細腿,她們應該身體強壯,像小牛犢子一樣茁壯成長。
管家稱是。
“冬天的衣裳,也彆總做成之前那樣灰撲撲的顏色式樣,”孟映棠又道,“女孩子哪有不愛俏的?”
“夫人,那是為了習武和乾活方便。”管家解釋道。
“嗯,我知道。那額外每個人給加一身衣裳,多選些式樣,讓她們自己個人自己挑,不當值不訓練,不在一處的時候,允許她們穿。”
“對了,另外再采買一些針頭線腦,棉花細棉布,女孩子長大了,來月事要用到,讓管事嬤嬤耐心教她們,也不必拘著她們的用量,隻要不過分就行。”
管家不由感慨道:“夫人宅心仁厚,這哪裡是養丫鬟,分明是養女兒。”
孟映棠笑笑,“我總有思慮不周之處。你若是想起來,隻管往單子上添,我都會準。”
管家由衷地道:“小的替她們謝謝您。”
之前養她們,是做武婢,但是隨著太子登基,女孩子們雖然也還保持每日半天的訓練,但是也開始在家裡各處當差幫忙,也領月銀。
孟映棠的想法是,既然在一個屋簷下,就把她們當人對待。
人心都是肉長的。
對她們好,她們自然好好當差。
銀姑待她們很嚴格,她唱紅臉,那自己就來唱白臉。
“姑姑,我們來啦!”嬋娟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在院子裡響起來。
她說“我來了”,就是她自己。
“我們來了”,那就是帶了李隨。
李隨來,可不是看孟映棠的,他是看兩個孩子的。
孟映棠笑著迎出去,又吩咐小丫鬟道:“出去找找,霜姐和塵哥這會兒去哪裡了,讓抱回來,給外公瞧瞧。”
小丫鬟連忙去找。
孟映棠笑道:“霜姐現在隻要醒著,是不肯在屋裡待的,一定要人抱出去玩。塵哥就是太安靜,天天在屋裡不出去都行。我又覺得那樣也不好,所以每次霜姐出去,也讓人把他抱出去透透氣。”
李隨點點頭:“是該這樣。映棠,我今日來,也不單單是為了看兩個孩子,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一聲。”
他麵上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
孟映棠道:“您說便是——”
她忍不住看向嬋娟。
看李隨這不好意思的模樣,難道他要續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