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戰撲來的速度極快,鐵鏈在地麵拖出深深的溝壑,火星四濺。
他眼中的幽綠光芒裡,偶爾閃過一絲屬於父親的痛苦——那是被屍蠱控製的掙紮,嘴角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喉嚨裡溢出的黑血堵住。
“爹!是我啊!”淩塵強忍心痛,沒有後退,反而張開雙臂,將丹王鼎護在胸前,聲音帶著哽咽。
“您看看我,我是淩塵!小時候您教我練劍,在藥圃種碧葉蘭,您忘了嗎?”
他引動心焰,卻沒有攻擊,而是讓金色的火焰在周身溫柔地跳動,如同兒時父親溫暖的手掌撫過頭頂。
這是《九轉煉神訣》殘卷中隱藏的秘法:血脈相連者,可借心焰的至陽之力,喚醒被邪力侵蝕的神智,需以自身精血為引,承受對方一半的痛苦。
心焰的光芒觸及淩戰的瞬間,他撲來的動作猛地頓住,幽綠的瞳孔劇烈收縮,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痛苦嗚咽,鐵鏈“哐當”落地,雙手抱頭,仿佛在經曆撕裂般的劇痛。
“塵……兒……”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嘴角溢出黑血,每說一個字都像耗儘了全身力氣,顯然在對抗屍蠱的控製,額角青筋暴起,青筋上甚至浮現出淡淡的金色紋路——那是淩家潛藏的血脈之力,此刻被心焰激發。
“就是現在!”敖廣抓住機會,長劍化作一道藍光,如閃電般精準地刺入淩戰後頸的風府穴——那裡正是屍蠱藏身之處,也是控製傀儡的核心穴位。
“嗤啦”一聲,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蟲子被劍氣逼出,蟲子通體透明,能看到裡麵流動的血色液體,剛落地就被鼎焰燒成灰燼,發出刺鼻的焦味。
淩戰悶哼一聲,眼中的幽綠光芒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原本的清明,身體軟軟倒下,被及時衝上前的淩塵抱住,後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爹!”
“彆管我……快阻止他們……”淩戰虛弱地指著祭壇,氣若遊絲,“你娘……也被他們……”話未說完,便因脫力昏了過去。
祭壇上的血池已沸騰如岩漿,屍王的頭顱完全露出,骨刺間纏繞著血色霧氣,發出沉悶的咆哮,每一次呼吸都讓大殿震動,正是吸收了祭品精血即將破池而出的征兆。
黑袍人見狀怒吼:“一群廢物!連個死人都看不住!”他正是痣眼執事,此刻撕下偽裝,臉上的痣因憤怒而漲紅,手中骨杖一頓,血縛陣的光芒驟然亮起,血色光帶如毒蛇般纏向淩塵和敖廣,“血老,還不動手?等屍王大人蘇醒,我們都要被滅口!”
陰影裡的老者終於走出,兜帽滑落,露出布滿皺紋的臉,竟是青嵐宗掌管典籍庫的守庫長老!他手中握著半塊青銅令牌,令牌上的“藥”字與藥老的令牌正好拚成完整的字形——正是當年藥塵長老的同門師弟,藥玄!
“師兄,百年了,你還是這麼天真。”藥玄的聲音陰冷如冰,目光掃過藥老,帶著刻骨的嫉妒。
“你以為守住丹王鼎就能護住青嵐宗?隻有借屍王的力量,才能讓青嵐宗成為青州第一大宗,到時候誰還敢輕視我們藥氏一脈!”
“你瘋了!”藥老不知何時出現在洞口,拄著劍,臉色蒼白如紙,左肩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衫,卻目光銳利如鷹。
“屍王是上古邪物,以生魂為食,放出它隻會導致生靈塗炭,你這是在引火燒身!”
原來藥老擔心淩塵安危,帶著青嵐宗的援軍提前趕到,正好撞見這顛覆三觀的一幕。
“師兄,你總是擋我的路。”藥玄眼中閃過殺意,骨杖指向藥老,杖頭的骷髏頭張開嘴,噴出一縷黑氣。
“當年你搶走丹王鼎和首席之位,今日我就讓你和這小子一起,成為屍王的養料,讓你親眼看著我如何完成你的‘遺願’!”
他催動血縛陣,血色光帶如毒蛇般纏向淩塵,卻被鼎焰燒成青煙,發出“滋滋”的聲響。
藥玄見狀,突然轉向祭壇,將手中的青銅令牌擲入血池:“屍王大人,祭品已齊,請您蘇醒,統禦天下!我願獻上青嵐宗,助您吞噬青州所有修士!”
血池“轟”地炸開,血色液體濺起三丈高,屍王的身軀完全浮現——那是一具由無數屍骨拚湊而成的怪物,高達十丈,四肢粗壯如石柱,胸口鑲嵌著顆人頭大小的血色晶石,晶石跳動如心臟,正是吸收了萬屍穀死氣的本源核心。
它睜開燃燒著鬼火的巨眼,嘶吼聲震得整個山洞搖搖欲墜,石壁上的人皮燈籠紛紛炸裂,幽綠的火焰竄起,照亮了它骨刺間纏繞的殘肢斷臂。
“殺了他們!”藥玄指著淩塵等人,對屍王下達命令,語氣帶著諂媚,仿佛在討好君王。
屍王抬起巨爪,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拍下,爪風未至,地麵已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敖廣和藥老同時出手,藍光與劍光交織成盾,卻被巨爪砸得寸寸碎裂,兩人同時噴出鮮血,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滑落在地。
“爹,您撐住!”淩塵將淩戰交給蓬萊島弟子,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轉身衝向祭壇,“屍王的核心在胸口!必須毀掉它的血色晶石,那是它的靈力之源!”
他引動全部金脈之力,經脈發出“哢哢”的輕響,心焰在丹王鼎上熊熊燃燒,竟與血池的血氣產生了奇異的共鳴——鼎身的火焰紋與屍王核心的紋路,竟有七分相似,隻是一個中正,一個邪異!
“原來如此……”淩塵腦中閃過《異毒考》的記載,“血魔功源自心焰的篡改,屍王的核心,也是用同樣的邪法煉製的!心焰能克製它!”
他冒險衝向屍王,在巨爪落下的瞬間,側身避開爪風,將丹王鼎狠狠砸向血色核心!
“鐺——”
鼎與核心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金色心焰與血色死氣激烈對衝,形成一道橫貫山洞的光柱,光柱中,正邪之力相互吞噬,發出“滋滋”的聲響。
屍王發出痛苦的嘶吼,核心上出現蛛網般的裂痕,死氣如漏氣般外泄。
藥玄見狀大驚,撲上來想阻止,卻被突然起身的淩戰抱住雙腿——剛才的戰鬥激發了淩戰體內潛藏的靈力,竟是煉氣六層的修士!他雖不懂功法,卻憑著一股護子的蠻力,死死抱住藥玄的腿,任憑對方踢打也不鬆手。
“你這廢物!”藥玄怒吼著踢開淩戰,卻錯過了最佳時機,眼睜睜看著光柱中的裂痕越來越大。
光柱中,淩塵與丹王鼎合二為一,心焰順著核心的裂痕湧入,所過之處,死氣如潮水般退去,被淨化的屍骨化作飛灰。
屍王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瓦解,那些被它吞噬的生魂,化作點點白光飛向天際,如同螢火蟲群,帶著解脫的輕盈。
“不——!”藥玄目眥欲裂,知道大勢已去,轉身想逃,卻被藥老的長劍擋住去路,劍刃直指他的咽喉。
“師弟,百年恩怨,該了結了。”藥老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劍身上的血跡滴落,在地麵暈開。
“你為了首席之位,勾結血煞門,害死同門,盜走半部《九轉煉神訣》,今日該償還了。”
兩柄長劍碰撞,劍氣縱橫,將祭壇劈得粉碎。藥玄的修為雖高,卻因催動屍王耗損了太多靈力,漸漸落入下風。
最終,藥老一劍貫穿他的心臟,青銅令牌從他懷中滑落,摔成兩半,露出裡麵刻著的“血煞”二字。
“為什麼……我明明……比你強……”藥玄倒在地上,眼中滿是不甘,氣息斷絕時,仍死死盯著藥老手中的丹王鼎。
屍王徹底消散,化作漫天飛灰,血縛陣隨之瓦解,血色光帶寸寸斷裂。
痣眼執事想趁亂溜走,被林風一箭射穿膝蓋,慘叫著被擒,臉上的痣因痛苦而扭曲。
山洞外傳來青嵐宗援軍的呐喊,陽光透過洞口照進來,驅散了最後的死氣,落在淩塵身上,帶著溫暖的觸感。
淩戰被扶到淩塵身邊,握著兒子的手,老淚縱橫:“你娘……她被血煞門的餘黨擄去了萬屍穀西側的‘蝕心崖’,他們說……要用她的純陰之體,喂養另一隻‘血蛟’……快去救她……”
不等淩塵回應,藥老突然指向西方的天際,那裡的雲層正迅速變黑,如同被墨汁浸染,隱約傳來更恐怖的嘶吼——那嘶吼帶著龍吟般的威嚴,比屍王的咆哮更令人心悸,顯然是更強大的邪物正在蘇醒。
“看來血煞門的後手,不止屍王一個。”敖廣握緊長劍,眼中閃過凝重,“蝕心崖的血蛟,恐怕才是他們真正的殺招。”
淩塵望著西方,將丹王鼎緊緊抱在胸前,鼎身的火焰紋流轉不息,映著他年輕卻堅毅的臉龐。
父親的囑托、母親的安危、未竟的真相,都在那個方向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