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我媽臉上全是血,車翻了,車窗的玻璃碎片大多數刺在她的肚子上、臉上眼睛上,我媽血淋漓的,她的頭發被我爸的血浸濕,一直往下滴,好像怎麼滴也滴不完,薑薑”傅津白抓著元薑肩膀的手指在顫,他漆黑如琉璃的眼眸滿是水光,惶恐又害怕:“我爸死了。”
“我爸的脖子裂開了一半,他眼睛都沒閉上,血不斷從他脖子裡溢出來,整個車內都是血。”
“我被嚇哭了,我喊救命,我想找人救我爸媽,肇事人沈思華過來看了一眼,他就走了,我能聞到他身上有很濃的酒味,他是醉酒駕車。”
傅津白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他看了我爸媽一眼,竟然被惡心得吐了,然後頭也不回地開著車離開。”
“我想打電話報警,但是我爸媽的手機也都被砸碎了,這時,我媽發現車子的油箱一直在漏油,車已經開始自燃,我媽拚了命地把我推出去,她喊我快走,我不肯走,我想進去救她。”
“但是她說,要我去報警,她要我活著,她一直哭,我不知道怎麼辦,我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我媽,我叫她彆哭,我說我不過去,沒過一會兒,車子燒起來了,我媽也死了。”
傅津白臉色蒼白,說到這裡,他頓了下,喉間溢出一聲譏諷的輕笑:“最可恨的是,沒有人管這件事,我當時才七歲,沒有人把我當回事,隻要我去鬨,警方那邊就會把我打一頓,他們給了我一萬塊錢,大發慈悲地說是看我可憐。”
“一直沒人管我爸媽,我爸媽屍體都臭了,我隻能帶著他們的屍體,拿著那一萬塊把他們的屍體火化。”
元薑靜靜地聽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淋過雨,衣服都濕了,所以整個人才冷得發顫,那種渾身麻木僵硬的冷,從心底透出的寒冷,耳畔裡仍舊是傅津白故作輕鬆的聲音,可元薑卻覺得鮮血淋漓。
“再後麵,就是我被人販子拐賣到地下拍賣場,沈思華拍下了我,他害死了我家人,可他卻不認識我。”
“在沈家,他們都不把我當人看,他們把我關在豬籠裡、讓我跟狗搶飯吃,我經常吃不飽飯,有時候晚上餓得睡不著,我就去喝水,一直喝一直喝,直到喝撐,有次不小心踩死了沈嬌茹喜歡的一朵玫瑰花,沈嬌茹就氣得差使人用錘子,把鋼筋一點一點地往我胸腔裡釘,我很痛,痛得想死,但那時我想要報仇,所以一直沒舍得死,不管他們怎麼對我,我都想活著。”
“因為隻有活下去,我才有報仇的機會。”說起這些,傅津白的聲音平靜很多:“後來那些年,其實我過得也還行,我偷偷學習,我想要往上爬,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報仇。”
“我撿起沈家人丟棄的奢侈品去賣錢,然後作為我的創業基金,也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幫了我一把,我成功了。”
傅津白很平靜地訴說著:“扳倒沈家,我用了十五年。”
“這些年,其實我”傅津白抓緊了元薑的手腕,怔怔地盯著她:“我過得很累、很辛苦,我想過報完仇後就去陪我爸媽,但是元薑,你出現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被你吸引,我想要得到你,我想要跟你一直在一起,我想,你就是我活下去的意義。”
“我上次關你,是因為我害怕你離開我,但我不敢說,我怕你覺得我不正常。”
“傅津白”元薑喉嚨發緊,隻覺得鼻尖酸酸的。
“怎麼了?”傅津白扯著唇笑了笑,冰冷的手指輕撫著她泛紅的眼尾,看見她睫毛顫動著,有些濕潤,他掐住她的下頜,湊上去吻了吻她的眼尾:“覺得很嚇人嗎?”
“還是被我嚇到了?”
其實,這些事情他已經是儘量往好的方麵講給她聽,比方說,他當年去警局求人,被那些人一腳踢得吐血,他的脾臟被踢壞了,那些人怕死人,才帶他去醫院,但因為他的脾臟破裂出血太嚴重,隻能全切,那一萬塊是給他的補償費。
再比方說,他在沈家的日子過得難多了,沈家後宅能吃人,經常有被買回來的下人被挖眼活埋的。
在沈家人眼裡,普通人的命輕賤如草。
但傅津白不想把這些告訴她,那樣顯得他太可憐了。
“沒有被嚇到。”元薑搖搖頭,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她慌裡慌張地擦掉眼淚,卻怎麼擦也擦不完,最後泄氣地任由眼淚掉下來,睜著水汪汪的狐狸眼望著傅津白,輕咬了下唇瓣:“我就是覺得沈家人太壞了。”
“他們不是人,就該天打雷劈!這種人死了是要下地獄的!!”她惡聲惡氣地詛咒著。
看見她為自己的遭遇感到生氣憤怒,傅津白情不自禁地勾起唇瓣:“對,他們就該下地獄。”
但他不想讓沈思華跟沈嬌茹那麼輕鬆的死去,今天雖然把兩人封進棺材裡,但棺材內有通風口,死不了,等今天一過,周特助就會差人打斷沈思華的雙腿、割掉他的脾臟,再把他們父女丟進貧民窟。
一向養尊處優慣了的沈嬌茹,最終隻能選擇進入娛樂場所,隻需要稍加引導,那她的後半生,可比死還難。
凝滯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傅津白目光火熱又露骨地盯著元薑,一寸一寸。
元薑有些緊張地顫了顫睫:“怎麼了?”
“元薑,你喜歡我嗎?”傅津白問,興許是因為說了太多話,他的嗓音變得性感沙啞,尾音帶著電流,酥酥麻麻地傳入元薑耳畔。
元薑毫不猶豫地回答:“喜歡。”
傅津白頓了頓,忽然有些緊張地握緊拳頭:“是因為我那時救了你嗎?還是隻是因為”喜歡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