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躺在墨綠色手術台上,上頭似乎還殘留餘溫,碩大的手術燈直烤著臉頰,夏漾漾被刺得彆開臉。
五六個身穿無菌服的醫生圍著她,脫掉她的褲子,研究她的子宮環境如何移植。
他們口中專業的詞彙陌生、冰冷沒有溫度,她覺得自己並不像一個人,而是一頭案板上待宰的母豬。
夏漾漾閉上眼,沉心靜氣,忍一忍,一睜一閉眼就過去了。
無菌棉球沾了碘伏,淅淅瀝瀝地塗抹在她下身。
為了保證移植胚胎的著床質量,移植過程是不能打麻藥的,理論上說隻會有一些稍微的刺痛和不適。
突然間,實驗室的燈毫無征兆地黑了下來,幾位醫生左右對視,同時搖頭。
夏漾漾睜開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隻有“逃生通道”四個幽綠的字格外醒目。
停電了?不是,這也太離譜了,還手術著呢歪。
叫她敞著腿很尷尬的哎。
寂靜之中,緊閉的手術室外傳來一陣騷動,格外明顯。
“快跑啊——!!”一聲淒厲而模糊的女聲的嘶吼。
夏漾漾心臟仿佛被錘了一下,猛猛一顫。
這個聲音那麼熟悉,是誰的?是那位一直在照看她的女研究員嗎?她給了她阿膠和豬血。
可她在喊什麼?是維克多發情期到了,在作怪嗎?是在喊研究員們逃命去嗎?還是——
“夏漾漾!!!”
三個字那麼醍醐灌頂,震得她一時間腦子發懵,轉不過彎兒來。
她在喊……自己?
黑曜石一般的杏眸映著淺淺一層光輝,夏漾漾豎起耳朵。
外麵的喊聲逐漸破碎,摻入遝雜的腳步聲。
“不要做手術!不要讓他們碰你——!”
“他們要摘掉你的子宮,他們要培養最大數量的胚胎,他們要殺了你啊!!!”
有槍械響起的聲音,她被什麼人捂住嘴拖拽下去,咿呀唔唔著,越來越遠。
空氣死寂如墳墓,夏漾漾一抬頭,對上五雙平靜注視著她的眼睛。
他們佩戴著口罩,一尊尊淡漠地佇立著,猶如索命的死神幽冥。
看她的眼神也不像看活人,而是一具死屍。
頭皮發麻的瘮人感,蛛網一般,越爬越大。
夏漾漾摸起手邊的金屬儀器,“哐當”狠狠一下,朝距離自己最近的醫生砸去。
逃亡一觸即發。
幾個體格強壯的醫生上來按住她的肩膀,夏漾漾嬌小的身軀靈活得像魚,從他們臂彎下鑽過去,連滾帶爬地滑到地上。
她心臟狂跳,東躲西藏,抓過什麼都往後麵砸。
“站住!!”“往哪兒跑!”“不要讓她跑出去!”“oh——n of a bitch!!”
手術室裡一陣雞飛狗跳,幾個大男人竟一時無法近身。
夏漾漾雙手抓住手術室的門,臉色已經蠟黃且蒼白了,她一邊擰頭朝後看,手中反複旋動著門上的鎖。
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啊!!
可門被人從外頭上了鎖,無論她如何用力地晃動、拿身軀撞,都無法撼動分毫。
一隻手術刀從身後飛來,貼著她的臉頰,劃過一道刺痛的血痕,直棱棱插在門板上。
夏漾漾額角沁滿細汗,後背貼著門滑下來。
夏漾漾:[我該不會真死在這兒?!]
係統:[要不你試試喊救命?]
夏漾漾裂開:[我他媽就算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我啊!]
係統麵露糾結:[叫“破喉嚨”估計不管用,我建議還是叫“救命”。]
夏漾漾:[……]
突然間,一陣刺痛自肩膀傳來。
艸……神特麼的麻醉槍。
夏漾漾扭過頭,左手用力把針管從肩膀上拔出來,可已經完了,裡麵的藥劑已經空了。
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轉,轉瞬就要把人吞沒。
她四肢脫力,仰倒在地上,天花板旋轉著,圍繞上來五張陰森森的男人麵龐。
而她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人扯住腳踝,在地上拖拽。
“麻藥會導致受孕率大大下降。”
“小付你太魯莽了,我們受精成功的胚胎隻有十九個,應該珍惜母體。”
“噢,不要再責怪我了,要怪隻能怪這個瘋女人……”
夏漾漾眼前陣陣發黑,手指仍死命扣著地板,直至指甲磨碎,皮肉破潰。
地板上留下十道醒目的血指痕。
求生的意念如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鉤子,望著模糊遠去的“手術中”三個字,門縫裡透出來的細微的光。
她心裡的最後一根弦終於斷了。
一股難以遏製的本能,撕心裂肺地,從她喉嚨裡脫口衝出:
“救我!”
“維克多——!!!”
聲浪層層穿梭。
穿透一賭厚重的鋼門,在實驗缸中的水激蕩起尖銳的波紋。
深水之下,睜開一雙幽綠色的眼眸。
眼瞳豎成一道極細的黑線,往外溢出陰鷙嗜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