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剛放上去,徐斯禮就反握住她的手,像是怕晚一步,她就要清醒過來將手撤回一樣。
嘴角舒適地一彎:“走吧。”
他們沿著酒店的建築外圍散步。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酒店到處都是燈火明亮,庭院裡種了高大的銀杏樹和矮處的紅花檵木,花葉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晃,發出簌簌的聲響,像某種被撥動的樂器。
他們一起走了十幾分鐘都沒有說話,似乎都覺得這個和平相處的氛圍難得,不願意開口打破這份融洽。
最後還是時知渺先問了他:“你有什麼辦法解決那些鬨事的家屬?”
徐斯禮捏著她的手指,閒聊般問:“如果讓你處理,你會怎麼處理?”
時知渺毫不猶豫:“報警。”
說完就看到他露出一個玩味兒的神情,她頓了一下,再加一句,“交給醫院的醫務科和委員會?”
“這不就是現在的方案嗎?”徐斯禮嘲笑,“結果就是讓你停工這麼多天。”
時知渺不懂:“這麼做不對嗎?工作上出的事就交給單位處理,有人故意鬨事就交給法律裁決。”
“確實像你的處事方式,”
徐斯禮慢悠悠地調侃她,“乖乖女嘛,學校遇到了事就找老師,生活上遇到事就找父母,工作上遇到事就找領導,社會上遇到事就找警察。”
“殊不知,壞人最喜歡欺負的,就是你這種循規蹈矩的乖乖女。”
時知渺莫名覺得他這話有些刺耳,停下腳步,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我也找一幫社會上的大哥,去堵那些家屬的門,警告他們不準鬨事,否則就打斷他們小兒子的腿,這樣以暴製暴嗎?”
徐斯禮挑眉:“為什麼不可以?人善被人欺,對付什麼人就用什麼招數,你能跟文盲講道理嗎?”
還以為他有什麼好辦法呢,結果就是餿主意。
時知渺抽回自己的手:“照你這麼說,當年我就應該到徐氏集團拉橫幅,貼傳單,請電視台來報道,告訴全世界,你是一個出軌的王八蛋。”
什麼叫做“就喜歡欺負循規蹈矩的乖乖女”?
這就是他欺負起她肆無忌憚且毫無心理負擔的原因嗎?
……他們之間果然沒辦法心平氣和超過20分鐘。
時知渺扭頭就走。
徐斯禮跟在她的身後:“我跟你說對付什麼人就要用什麼招數,你把我當成那些潑皮無賴啊?還要上公司拉橫幅……”
“不過你拉了也好,也省得一年多後我們因為真假徐太太的事,再吵一次架。”
時知渺沒接他的話,腳步走得飛快,奈何她穿著高跟鞋,再快也快不過男人長腿闊步,他幾步就追上來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住。
“還聊不聊了?你這人,現在脾氣怎麼這麼大的?一言不合就甩臉子走人,老實說,我都有點怕你了。”
時知渺沉聲:“如果你的辦法就是找另一夥黑社會鬨事的話,那就彆說了。他們是畜生,不代表我也是畜生。”
就像他是忘恩負義薄情人,而她不是。
報複如果是建立在賠上自己的層麵上,那就不叫報複,叫同歸於儘。
徐斯禮嗓音淡然:“你們醫院派了代表跟家屬談判賠償的金額,就是想給錢了事。”
這個行為在時知渺的意料之內。
“再讓他們這麼鬨下去,醫院損失的就不止賠償給他們的金額,兩害相權取其輕,醫院選擇人道主義的賠償,也是情有可原。”
徐斯禮略微用力,將她拽到自己麵前:“換我可沒這麼好的脾氣,沒做錯的事憑什麼妥協?為什麼要慣著他們的臭毛病,他們又不是我老婆。”
時知渺道:“也沒見你對你老婆妥協什麼。”
徐斯禮笑:“我這還不叫向你妥協?你換做彆的男人,你天天把想嫁你哥這種鬼話掛在嘴邊,看他炸不炸。”
“哦,原來我們結婚的時候,媽說找大師合了我們的八字,道我們天生一對,原來是這個‘天生一對’。”
時知渺提了提嘴角,反諷回去,“你換做彆的女人,知道她老公在外麵又是小三又是小四的,看她炸不炸。”
“……”
徐斯禮舔了一下嘴唇,“你彆叫‘小蝸牛’了,你叫小刺蝟吧。”
說得好像“小蝸牛”這個外號是她想要的一樣。
時知渺想要掙開他的手。
徐斯禮沒放,懶洋洋道:“你該學會善用自己身邊的資源——忘了?你爸年輕的時候黑白兩道通吃,這點小事兒,給你爸打個電話,他再給能處理這件事的人打個電話,兩個電話花不到1塊話費事情就能解決。”
時知渺愣怔。
她的確沒想過這個辦法。
“這件事,你從一開始就應該跟我說,或者跟你爸媽說,早就解決了。”
徐斯禮在她的額頭敲了一下,然後拉著她的手繼續散步,“再走一圈,本來都消食了,剛才又被你氣飽了,重來。”
時知渺被他拉著走,想著自己為什麼沒跟徐家父母說?
大概是因為不願意給二老添麻煩,讓他們為她擔心吧,總覺得這件事是可以解決的,無需驚動老人家。
至於徐斯禮,她早就不會依賴他了。
他不在她思考任何問題的範圍裡。
徐斯禮莫名來一句:“不過看樣子你也沒告訴陸山南,挺好,還以為他對你有多特殊呢。”
時知渺得了一種看不慣他得意的病:“……事情發生到現在也才發生兩三天而已,如果還解決不了,我自然會跟我哥說。”
果不其然,在這句話後,徐斯禮的臉色就淡了。
“不走了,回家吧。”
他們乘船上了岸,小島在身後漸漸遠去,就像一場華美的音樂劇也到了落下帷幕的時候。
上了車,回到城郊彆墅,一開門,蒲公英就跑了出來。
時知渺蹲下身揉它蓬鬆的大腦袋,小狗沒見過媽媽穿得這麼漂亮,興奮地圍著她轉圈,用鼻子去撥動她頭上的珍珠流蘇。
時知渺親親它,轉而問宋媽:“您今天有出去遛它嗎?”
宋媽說:“我想帶它出去來著,但它不願意,隻肯在院子裡轉圈,一走出院門就往回跑,應該是被上次的事情給嚇到了,暫時不敢出門。”
“這麼嚴重?”
時知渺微微皺眉,捧著蒲公英的腦袋揉了揉。
那她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帶它走了。
徐斯禮倒了杯溫水,一邊喝一邊看著那隻窩在女人懷裡搖尾巴的狗狗,對它k一下。
還好當初養了它,居然聽得懂人話。
蒲公英:“汪嗚汪嗚!”比你聽得懂!
時知渺卸妝洗澡,徐斯禮則去了廚房。
宋媽看他在生火燒水,還從冰箱裡拿了一盒生豬肉,以為他是餓了:“少爺,您要煮麵條嗎?我來吧。”
“不是,我給我兒子做夜宵。”
徐斯禮將豬肉洗乾淨,放入絞肉機攪拌成肉泥,睨了一眼蹲在他腳邊的蒲公英,“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苦了誰不能苦了孩子。”
水開了,徐斯禮將肉泥捏成一個個丸子下水煮,廚房裡很快就彌漫開肉香味。
蒲公英沒出息地流了口水。
徐斯禮煮好了肉丸子,放到冷水裡晾涼,而後端著狗碗朝客房而去。
蒲公英吐著舌頭亦步亦趨。
徐斯禮捏起一顆肉丸子,掰開,喂給它一半:“吃完,就在這張床上睡,這麼大個狗了,要學會獨立,晚上彆總纏著你媽媽,知道嗎?”
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