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知渺隨口回道:“隔壁市有一個學術交流,心外科定了我和孫醫生去。”
“哪個市啊?”
“青城。”
徐斯禮眉梢挑了起來:“巧了,我明天也要去青城出差。”
他邊說邊走過來,蹲在她的麵前,彼此的身體裡還殘留著不久前那場深度歡愛留下的痕跡,這一靠近,磁場相吸,兩人心跳都有不同程度的加速。
他嗓音沙沙的,“你們在哪個酒店?我去了跟你住在一起。”
時知渺看他一眼:“你差一間房的錢嗎?”
“我是不差一間房的錢,但我們住在一起,”徐斯禮勾唇,“晚上不是也方便麼。”
如果是彆的原因,時知渺會拒絕,但若是為了這個……
多做一次,就多一個懷孕的機會。
“酒店地址我發給你。”她答應了。
徐斯禮都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的:“這麼爽快啊?”
時知渺繼續收拾東西,轉而想到他要出差的話,肯定會去參加什麼聚會或者飯局。
她便提醒:“你有應酬的話少喝酒,少抽煙,彆影響你的精子質量。”
徐斯禮懶洋洋地掀起眼皮,對上她毫無波瀾的目光。
那眼神裡的不加掩飾的目的和“功利性”,讓他心頭像被蜜蜂不輕不重地蜇了一下,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躁。
“知道了,把懷孕視為頭等大事的徐太太。”
·
第二天早上,時知渺先去醫院跟同事們彙合,再乘坐醫院安排的中巴車到達機場。
辦理好登機手續,托運完行李,一行人坐在候機廳的鐵椅上。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徑直朝時知渺走來。
“太太。”
時知渺下意識抬起頭,見是周祺,微微一愣。
同事們也都紛紛看了過來,目光好奇又八卦。
周祺笑著道:“徐總說,太太和諸位醫生早起趕飛機辛苦了,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想請您和同事們移步貴賓休息室稍作休整。那邊環境舒適安靜,備有茶點簡餐,大家沒來得及用早餐的話,也可以墊一墊。”
話語周全客氣,叫人不好意思拒絕。
時知渺隻好看向同事們:“大家到休息室等吧?”
貴賓休息室通常隻有頭等艙或公務艙旅客才能使用,他們這些經濟艙的能有機會“蹭”,眾人自然是欣然同意,紛紛跟著周祺前往。
一踏入靜謐奢華的貴賓休息室,果然看見徐斯禮坐在真皮沙發裡,麵前的小桌上放著一杯咖啡。
見到眾人,他竟然還起身相迎,一派紳士風度:“大家辛苦了,隨意坐,彆客氣。”
同事們受寵若驚,連連道謝:“多謝徐先生!時醫生,沾你的光啦!”
徐斯禮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時知渺身上,語氣溫和:
“本想替大家升個艙,可惜這趟航班的公務艙已經滿了,隻好把各位在青城下榻的酒店升級為套房,聊表心意。回程的公務艙,我讓周祺安排。”
眾人更是驚喜交加:“這怎麼好意思呢!太讓徐先生破費了!”
“應該的。”
徐斯禮唇角噙著恰到好處的笑,“聽說辦公室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戀愛或結婚得請同事吃飯?以前是我疏忽,到了青城,挑個大家方便的時間,務必賞臉,讓我做東。”
同事們喜笑顏開,非常識趣地選了稍遠的一桌坐下:“那我們坐這邊,不打擾徐先生和時醫生說話。”
時知渺眉心微蹙:“你乾嘛這麼高調?”
徐斯禮重新坐下,長腿交疊,一派閒適:“這就高調了?我連私人飛機都沒包來送你們,不過是謝謝他們照顧我老婆而已。”
這就算了,但:“到了青城,你彆影響我們正常學習交流。”
徐斯禮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從善如流:“知道了,徐太太。”
那邊的孫醫生小聲說:“那天王媱拿著一份報紙,在辦公室嚷嚷什麼徐氏和薛家合作,徐總要跟時醫生離婚娶那個薛小姐,我差點信了,現在看,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人家夫妻恩愛著呢。”
“就是就是。”
·
登機後,徐斯禮額外付費,為時知渺和她所有同事的餐食都升級成公務艙標準。
又引來同事們對時知渺一頓“彩虹屁”,直誇她好福氣,有個這麼會疼人的老公。
時知渺聽得太陽穴隱隱作痛,強行把話題拉回學習上。
到了青城,眾人將行李放入酒店房間後,便去上課了。
這次學術交流由官方組織,規模盛大,北方地區所有三甲醫院都有受邀。
他們心外科的班級就有五十多人,授課者皆是心外科領域的泰鬥,被大家戲稱為“行走的文獻”,足見含金量之大。
時知渺全程專注,在筆記本上記下許多要點。
但也不是所有授課者都能講要點。
其中有一位王教授,就是典型的學院派,也就是隻科研,不臨床。
他全程都在炫耀自己與國際某某大牛私交甚厚,獲得了某某獎項,儼然將講台當成了個人秀。
時知渺與孫醫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皆是忍俊不禁。
環顧四周,其他醫生的臉上也是如出一轍的表情——幾分不耐,幾分好笑,又礙於情麵不敢打斷。
當王教授講到二尖瓣手術的某個關鍵步驟時,他為了彰顯自己對國際大牛了如指掌,引用了對方一個觀點,將其作為金科鐵律講解。
然而這個觀點,早已經被臨床實踐和最新文獻推翻了。
時知渺眉心微蹙,忍了他一整節課的浮誇,但專業上的謬誤觸及她的底線,她忍不住開口:
“王教授,抱歉打斷一下。”
“您引用的drx在2015年提出的這個觀點,在2018年《cardiothoracicsurry》的ta分析中已經被明確質疑。”
“目前主流的操作指南,包括aats和sts的最新共識,都推薦采用改良後的入路,並發症發生率能降低17以上。”
“您引用的方法,在三級醫院的實際操作中,最近五年已經很少被采用了。”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王教授臉上那誌得意滿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推了推眼鏡,看向時知渺的方向,眼神裡閃過一絲慍怒。
“這個嘛,學術界確實有不同的聲音,drx的觀點在當時是具有開創性的,但我們也要尊重學術發展的曆史進程……”
他含糊地帶過,沒再深入這個知識點,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孫醫生低聲:“小時,你把他得罪了。”
時知渺低頭繼續寫筆記:“總不能讓他把錯的當對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