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千看著和沁,淡淡開口:“銀子湊齊了?”
一聽到要銀子,和沁的臉瞬間扭曲。
“我有銀子,愛給誰花就給誰花,你管得著?與其在這裡編排我,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沒湊齊銀子,日後隻餘一個郡主的名頭有什麼用處。”
和沁郡主被安千千一句話戳中痛處,尖聲道:“安千千你個賤人!少在這裡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我們家就算一時周轉不開,也輪不到你個給外邦質子獻殷勤的貨色來教訓!”
劉山在一旁煽風點火:“郡主說的是!這安千千就是個眼皮子淺的,放著京城的富貴不去攀,偏要往泥裡鑽!”
安煥拓氣得渾身發抖,正要上前理論,卻被安千千按住。
“春棠。”
一直候在不遠處的春棠立刻上前:“姑娘。”
“去,到附近的裡坊找二十個最會說道的婦人來。多一些也無妨,一定要年紀大又嗓門兒大會罵人的。每來一個,我給十兩銀子。”
“是!”
和沁和劉山還不知道安千千到底搞什麼把戲,不過他們很快就知道了。
十兩銀子,在京城裡也不算少了。
春棠去的市集,恰逢婦人們正買菜。
在十兩銀子一個人的誘惑下,不過一盞茶時間,就來了上百號人。
“姑娘,人都來齊了。”春棠上前稟報。
安千千拿出一包又一包銀子,讓春棠挨個兒分發給來的人。
上百號婦人黑壓壓地圍過來,個個挽著袖子,手裡還攥著剛買的蔥薑蒜,一看就是菜市場裡摸爬滾打的老手。
為首的王婆子往安千千麵前一站,拍著大腿道:“姑娘放心!咱嘴皮子可不是白練的,保準罵得他們找不著北!”
安千千指了指臉色發白的和沁與劉山,聲音清晰:“看見那穿錦袍的小子和戴珠釵的姑娘了?敞開了罵,罵一句給一兩,罵得解氣了另有賞。”
說著讓春棠把銀錠子往竹筐裡一倒,白花花的銀子晃得人眼暈。
王婆子眼睛一亮,率先衝了上去,指著劉山的鼻子就開罵:“你這後生看著人模狗樣,怎麼走路不長眼?撞了人還橫眉豎眼,莫不是家裡大人沒教過規矩?我看你娘生你的時候準是把心給忘了,才養出你這麼個混球!”
“一兩!”安千千示意春棠遞銀子。
張二嬸擠上前,扯著嗓子罵:“你這小娘子看著細皮嫩肉,怎麼一嘴的狗屎味?怕是平日裡吃的不是米糧,是糞水吧!”
“又一兩!”
周圍的婦人們見狀,頓時像炸開了鍋。
她們哪裡管什麼身份來頭,隻知道罵一句就有銀子拿。
有的指著和沁的發髻罵:“插那麼多珠子,是想壓死自己嗎?我看你這腦袋裡裝的不是腦漿,是漿糊!”
有的圍著劉山轉圈罵:“年紀輕輕不學好,跟著女人後麵嚼舌根,怕是個沒卵子的貨!”
這些話糙得像砂紙,胡攪蠻纏又帶著股子蠻不講理的狠勁。
和沁哪裡受過這種羞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們想罵“放肆”,剛一張嘴就被淹沒在罵聲裡。
“你娘生你時沒給你裝嘴門子吧?一天到晚就知道瞎咧咧!”
“我看你倆是打不著狐狸惹身騷,活該被人罵!”
“穿得再光鮮有什麼用?一肚子壞水,爛心爛肺的貨!”
安千千站在一旁,看著春棠給婦人們挨個遞銀子,罵一句就往她們手裡塞一塊,聽得周圍看客目瞪口呆。
劉山想衝上去動手,卻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死死攔住,她們一邊推搡一邊罵:“想打人?沒門!我告訴你,今天不把你罵得跪地求饒,老娘就不姓趙!”
和沁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躲,卻被婦人們圍得水泄不通,那些汙穢不堪的話像針一樣紮在她心上,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安煥拓看得目瞪口呆,他這才明白小妹找這些婦人來的用意,這哪裡是罵架,簡直是請了一群祖宗來降維打擊啊!
平日裡的官家小姐,哪裡是這些市井婦人的對手!
這場罵戰最終以劉山與和沁的護衛接走結束。
安千千讓春棠當場結清了銀錢,安煥拓躲在一旁,瑟瑟發抖。
他決定了,以後惹誰都不能惹女人。
尤其是上了年紀的,一定要好好哄著才行。
兩人回到府上,程明月扶著額頭坐在前廳。
她已經知道了今日女兒和兒子的所作所為。
斟酌了幾次,她才對安千千開口問道:“千千,你喜歡司殿下嗎?”
“不喜歡。”安千千很平靜。
“不喜歡,為何還要給他花那麼多錢?”
“不過是隨手的事罷了,我給你們花得更多。”
程明月和安煥拓算了算,確實比給司承年花得更多。
“但外麵的人都說你愛他愛得不可自拔。”
女兒這才回來幾天罷了,還沒把京城的公子哥兒認完。
若是以後認多了,見多了好的,肯定就會對那個司承年沒興趣了。
“阿娘,流言蜚語向來傷不到我。”
“你不在意,那也好的。以榮國公府的能力,以後給你找一個靠得住的夫君也不成問題。”
“夫君靠不住也沒關係,我會讓他認識到什麼叫拳力。”
安千千沒想過成親。
她不過是來這個世界完成任務罷了,結束就會離開。
但這話在程明月和安煥拓看來,就是安千千認清了榮國公府的權力,以後打算找個家世弱一些的好掌控。
“行,都聽千千的。過幾日是太子妃的冰宴,到時候阿娘帶你一同前去。”
女兒剛認回來,程明月也不敢讓她有什麼叛逆的心思。
作為一個養了好幾個孩子的母親,她可是對這個年齡的孩子很了解的。
無論女兒是不是真的喜歡司承年,做父母的都不能太過態度堅決。
要慢慢引導。
和安千千交代了幾句冰宴的事情後,安千千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廂。
收到冰塊的司承年,內心有了些許波瀾。
之前明明都決定了要讓這個小姑娘歇了喜歡他的心思,沒想到他竟然不依不饒。
一個黑衣侍衛單膝跪地繼續稟報:“今日和沁郡主和劉公子當街辱罵安小姐,說她是你的舔狗。安小姐氣不過,尋了百來個婦人給賞錢,讓她們罵了回去。”
司承年指尖撚著剛送來的冰塊,涼意順著指縫漫上來,卻壓不住心頭那點莫名的熱。
他垂眸看著冰上倒映的自己,嘴角竟微微翹了下,轉瞬又恢複成慣常的冷淡。
“舔狗?”
他低聲重複這兩個字,指節忽然收緊。
黑衣侍衛頭埋得更低:“是。和沁郡主還說……說安小姐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