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千看著手機到賬提示,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將多出的六塊錢原路退回,動作乾脆利落。
“賞就不必了。”
她抬眸,目光平靜地掃過jackey漲紅的臉,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替你買咖啡,是工作職責之外的情分;你付賬,是基本的人際交往準則。既然jackey覺得‘賞’字用著舒坦,那下次不妨讓前台直接把咖啡記在你賬上畢竟以你的職級,簽單權限總該有的吧?”
jackey喜歡占人便宜,每周都會讓同事帶咖啡。
雖然公司的茶水間也有咖啡機,提供各種咖啡豆。
但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既然已經是主管級彆,那就該提升點檔次。
茶水間的咖啡已經不能滿足他了,樓下那家小眾的、主理人親自研磨的藍山才能和他相配。
舍不得錢,家裡老婆做全職太太,兩個孩子讀私立國際學校,什麼都得省著來。
下級同事就成了他的壓榨對象。
“你給我等著!”
jackey放出狠話,轉身直接離開。
安千千也不帶怕的,她兜裡有錢,就算是被裁員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被孤立?
那就更不怕了。
她又不求誰。
前腳jackey剛走,安千千就下樓去買咖啡了。
她本來也想下樓透氣,最主要的是,要去那個勞什子主理人的咖啡店搬回一局。
趁著下樓的空檔,安千千給靈衣發了條信息:
[查一下我的上級jackey。]
到了咖啡店,安千千就看到依然是無一個客人的咖啡廳裡站著一男一女。
很明顯,兩人正在互相打鬨,看起來曖昧極了。
安千千一走進去,兩人停止了打鬨,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服務員,一位,外帶。”
穿著皮夾克,留著小胡須的男人夾著雪茄一搖一晃地走了過來。
“小姐,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這家店的主理人robert,同時我也是一名bass手、主持人、演員……。”
安千千環顧了一圈四周,不屑一笑,“沒想到啊,這麼小的店,竟然容納了這麼多人。就是……都已經有這麼多人了,竟然還請不起一個服務員?”
男人咬了咬牙,又假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你要喝點兒什麼?要不要試試我們的drank a bottle of sarklg water on the streets of tokyo?”
“我要一杯藍山咖啡,外帶。”安千千沒理會他的介紹。
男人以為安千千是沒聽懂英文,於是嗤笑一聲,又介紹道:“你可能沒喝過,我剛才給你介紹的咖啡叫‘在東京的街頭喝了一瓶氣泡水’,這款咖啡是我親自去肯尼亞學了一個月,師從……這是非常secial的。我們還用了……”
“我並不關心你為什麼去肯尼亞學了磨咖啡,最後磨了一杯在東京的街頭喝了一瓶氣泡水。我現在隻要一杯藍山咖啡,外帶。另外,和我說話要麼純英文,要麼就純中文,你這樣說話我聽得很累。”
男人拿雪茄的手立即頓住……
最後歎了口氣,“我去做咖啡。”
安千千坐了下來,拿起手機正準備看靈衣給的回複。
jackey所有的信息她都發了過來,還包括社會關係。
咖啡店的女主理人忽然走了過來,抬起了下巴,一臉不屑地說道:“女士,我們這裡是禁止拍照的。你目之所及都是我們從國外淘回來的孤品,畫都是名家古董。像這樣拍照又發去網上是很不禮貌的。再說了,我們這裡不需要流量,那些不懂品鑒的人是不配來我們店的。”
安千千將手機放下,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麵,展示給女主理人看了一下,淡笑道:“就你們這天天灰塵都擦不乾淨的地方,哪裡值得我去拍照呢?”
她看了一圈四周的擺設,嘲諷道:“你剛才說畫都是名家古董?什麼古董?叫古董的人畫的嗎?一看就很新,油畫連裂紋都沒有,是上周畫的吧?”
原身上周每次來這家店都要被兩個主理人輪番嘲諷審視一番,她自卑,所以一直是低著頭,兩人也沒看清過她長什麼樣。
今天安千千抬頭挺胸走進來,氣質迥異,哪裡還認得出她就是被連續嘲諷一周的顧客。
女主理人明顯被氣得一噎,“這些畫都是我們從拍賣行拍賣回來的,小姐不認識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有資格進入拍賣行的。”
安千千沒說話,笑了笑,給靈衣打過去電話。
“你查一下,這家店的畫都是出自誰的手,馬上把對方的聯係方式發過來,若是贗品或者偽造,讓法務部聯係一下當事人……”
女主理人看著安千千頤氣指使的態度,頓時有些慌了神。
“女士,不用了,這中間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們……”
“不用向我解釋,今天本來我也就是來買咖啡的,你這些話,還是留著和我公司法務部的人說吧。”
剛好,男主理人的咖啡也做好了,他拿了個一次性杯子就直接裝了出來。
安千千付好款,嫌棄地看了看一次性杯子。
幸好不是她喝,不然這逼她也是裝不出來的。
“你不嘗一下嗎?”男主理人攔住要離開的安千千。
安千千翻了個白眼兒,“有什麼好嘗的,咖啡連個蓋兒都沒有,那酸味兒都已經飄上來了。”
男主理人依然沒有放下攔人的手,而是繼續得意揚揚地介紹道:“你可能不明白,現在的咖啡市場都被那些大眾品牌搞亂了,像我們這樣特立獨行的咖啡店已經是鳳毛麟角。若是你今天不嘗一嘗,必然是會後悔的。”
“嗬,後悔這輩子都沒喝過這麼難喝的咖啡嗎?”
安千千直接劃開男主理人,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回到公司,其他同事看安千千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明顯刻意開始保持距離。
安千千拿著一次性杯子裝的咖啡,徑直走進了jackey的辦公室。
作為一個大廠,裝修極為現代化。
jackey的辦公室是用全透明玻璃隔了起來的,安千千剛將咖啡杯放在jackey的辦公桌上麵,指尖還沒完全離開杯壁,正準備拿文件的jackey突然猛地一揮手。
“嘩啦——”
咖啡瞬間潑灑出來,深褐色的液體順著桌麵蔓延,大半都浸透在jackey剛打印好的合同上。
“你他媽眼瞎啊?!”
jackey的咆哮聲立馬在辦公室裡炸開,指著那堆泡爛的合同跳腳:“這份是跟銳科的獨家合作協議,下午就要簽約!你賠得起嗎?賣了你都賠不起!”
他唾沫橫飛地逼近一步,指著安千千的鼻子罵:“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早上跟你要杯咖啡擺臉子,現在就敢毀公司合同?安千千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農村出來的破本科,要不是當年老師求情,你能進飛魚?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拿著幾千塊工資還想學人擺譜?告訴你,在我這兒,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他踹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發出刺耳的哐當聲,“趕緊給我滾出去重新買咖啡!再把這份合同重新打印!不然明天就去人事部領離職單!”
辦公室的門沒關,玻璃牆外的同事們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偷偷聽著。
安千千慢慢抬起頭,笑意裡淬著冰:
“jackey,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