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降時天地合,黃芽生處坎離交。
周楠從天空中墜落,而蕭禹則徐徐地吐出一口氣。
煉氣,乃是養氣培元之意,分為前中後三個階段,初期為開竅,打通周身竅穴,大成時有百竅通明之氣象。
中期則為凝氣,通任督而養丹田,化為氣海,雲蒸蔚霞。
而借助季槐八十一玄的磅礴法力,他已經毫無波折地跨入了煉氣中期,吐納之間雲霧自生,氣機直如星河繞體,周身竅穴之中隱隱映照諸天星辰,赫然是都快要進入煉氣後期【周天】了。
隨便用察驗術看了看,蕭禹發現自己的膂力和靈巧兩個屬性已經分彆上升到了17和18,法力的精純更是再度突破正常煉氣的上限,抵達了22點。
定力還是9,媽個雞。
總之對他這種大乘老登來說,煉氣境界重修一下的難度也就和普通人伸個懶腰差不多。他心中無悲無喜,站起身來,這一動作,圍著他的一眾玄律堂修士立刻驚恐地退了退。
蕭禹笑道:“諸位應該也不想讓我太為難吧?”
片刻之後。
蕭禹輕輕拍打著飛梭,感慨道:“現代的法器,飛行速度確實是快啊。”
這速度雖然還不能和周楠這種頂級築基全力爆發下的極速媲美,但勝在持久、穩定,還不需要消耗自身的力量,乘坐飛梭的同時,甚至還能稍微欣賞一下周遭的風景。
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可欣賞的。
飛梭已經離開了廢棄城區,正朝著城外飛去,沿途所見,不過茫茫黃沙。
“爸爸!”季槐殷勤地給他捶著背:“我不明白,您剛剛怎麼就讓那些人這麼輕易就離開了?”
蕭禹長歎一聲:“都說了不要喊我爸爸。”
“再說了,都是打工人,沒必要難為人家。何況法力如此有限,可不是得省著點兒用?”
他一招擊敗周楠之後,已經震懾全場。沒人想和他拚命,所以之後的場景十分和諧,蕭禹甚至還從人家手上“借”來了一艘飛梭,順便很客氣地請教了一下這種法寶的駕馭之法。
季槐道:“那……前輩,咱們下一步要乾嘛?”
蕭禹理直氣壯地道:“不知道!”
他笑道:“我對這個時代又不怎麼了解,當然是走哪兒算哪兒。你有什麼建議?”
季槐心說這不對吧,我是被你抓住的人質誒,你這個綁架犯還問人質要怎麼辦的,那我建議你直接去自首好吧!
她汗流浹背地道:“我也不清楚……但是過、過幾天就是我的信用卡還款截止日了……”
蕭禹好奇地道:“不還會怎麼樣?你又不在城內,還能來抓你不成?”
季槐臉色立馬被嚇得白了:“不、不可能不還的!辦理貸款的本質是抵押自己的魂魄,要是沒有及時還款,利息就會不斷累積,等累積到了某個數額,就會被直接收魂!”
蕭禹若有所思:“這手段是有點兒意思……收魂之術,難不成是幽陵道?”
蕭禹對這個時代的好奇心很重,又問:“說起來,靈氣如此稀薄,你們平時怎麼修煉的?”
靈脈枯竭這個說法其實讓蕭禹有些懷疑。
因為修士在抵達高境界後,其實每次吐納反而能反哺天地,按理來說這個時代既然有仙人,那靈氣隻會更加充沛才對,但事實卻截然相反……可問題在於,這個時代的修行者似乎又格外之多。總之方方麵麵,都給蕭禹一種很矛盾的感覺。
季槐汗顏道:“不瞞前輩,其實我的修為都是上學期間修煉出來的,當時學校裡有練功室,裡頭的靈氣充沛純淨……”
飛梭上忽地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警告,警告!檢測到法器正在離開規定區域,法器即將失去動力!五、四、三……”
蕭禹驚了:“這麼智能?!”
飛梭完全失去了控製,朝著前方的廢棄高樓俯衝了過去。警報器與金屬骨架的摩擦聲撕扯著空氣,蕭禹左手扣住操作台借力旋身,右臂肌肉一繃,精準鉗住季槐的衣領:
“走!“
兩人騰空的瞬間,飛梭殘骸與樓體接觸點迸發出一道環狀衝擊波。高速之下,飛梭的撞擊不亞於一次築基期高手的全力轟擊,高樓的承重柱頃刻如多米諾骨牌般依次炸裂,千分之一秒內,蛛網狀裂縫順著牆體瘋狂攀爬,然後就是——
崩塌!
“爸爸!!”季槐的驚呼被淹沒在樓體傾斜時發出的巨響聲中,灼熱的氣浪橫掃而來。當兩人飄然落地時,高樓也正坍塌下去,揚起的塵霧如同一座小型火山噴發,鏽紅色的煙柱裹挾著鋼筋碎屑直衝雲霄。
蕭禹微微咋舌:“動靜倒是挺大。”
懷中繳獲自那群玄律堂修士的通訊靈器在這時響了起來。
“周楠,我這邊看到一架飛梭飛出範圍了,怎麼回事?”
一道女聲忽然從通訊器裡傳出,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抓個人而已,還沒搞定嗎?”
“沒有。”蕭禹拿過傳訊器。
女聲沉默了一下:“……你就是那個血洗移民局的凶手?”
“血洗,這話說得有點誇張了。”蕭禹笑道:“不過的確是我。”
女聲道:“周楠身上帶著六件千變機巧,居然也不是你的對手?看來你確實有兩下子。可惜了……”
蕭禹道:“這麼說,你們是必須將我捉拿歸案了?”
女聲嗤笑道:“不錯。我建議你直接束手就擒比較好,省的浪費我們的時間。”
“你們如果要繼續出手,要麼就是派出更多的築基,要不然就得出動金丹了。”
蕭禹想了想,道:“我確實在移民局殺了七名煉氣修士,但以我對你們酆淵市的粗淺了解,人命在你們這邊似乎並不珍貴,我的所作所為,還不值得你們這麼做。我很好奇,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
女聲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傲慢,高高在上地道:“既然不肯束手就擒,那我勸你現在就開始夾著尾巴逃跑,否則到時候可能會死得太難看。”
蕭禹氣得笑出聲來,搓爛了通訊器,對季槐道:“本座好聲好氣和她說話,她居然這幅態度,你們這兒的人太不講禮貌了!”
季槐訥訥道:“誰讓她有錢……”
“這個什麼玄律堂實力如何,有金丹高手嗎?”
“玄律堂背靠桃源安保公司,承包了整個酆淵市的治安保障,金丹自然是有的……誒?”
話音未落,季槐見蕭禹拔腿就走,連忙追了上去:“誒,爸爸,你等等我啊!你要乾嘛去啊!”
“第一,都說了不要叫我爸爸。”
蕭禹扭過頭,很嚴肅地道:“第二,我現在要逃跑!”
“……”季槐遲疑。
“愣著乾什麼呢?”
蕭禹詫異道:“你沒聽她說嗎,一會兒可能要有金丹出手誒!我隻不過一個小小的大乘期,哪裡是金丹大能的對手哇!!”
季槐在“跟上去”和“趁機逃跑”之間糾結了起來,但還沒想清楚,身體就下意識地追了上去。她心中哀歎一聲,我怎麼就沒有跑呢?
“爸……啊不是,前輩!”季槐喊道:“你就沒有什麼辦法,搞什麼遮掩天機,然後讓玄律堂找不到我們嗎?”
“有的,姐妹,有的。”
蕭禹道:“實不相瞞,我第一次帶你走的時候就用了。”
季槐:“……”
“我當時用了《歸藏天機術》,遮掩了自己的行蹤。”
蕭禹歎了一口氣:“《歸藏天機術》涉及五行、八卦、九宮,極為繁瑣,但到了最後卻是返璞歸真,在我那個年代,這可是直指大乘的頂尖術法……結果好像一下就被破譯了,那時我就知道,有些老東西,可能確實被淘汰了。”
但蕭禹旋又興奮起來:“也好!自從我成為大乘期,已經很久沒有被追殺過了,你還真彆說,這會兒我又感覺自己年輕起來了!”
季槐崩潰地道:“前輩你的年輕時代就是在被追殺中渡過的嗎?”
“那是自然!”
蕭禹再度掐了個劍訣。
……有反應。
太初青霄,他的劍,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回應著他。
正如他遺落許久的年少熱血。
勁風迎麵而來,蕭禹的奔跑逐漸加速,隻覺一種已經有些陌生的飛揚之感逐漸充斥了身心,心臟在胸膛中有力地搏動。被追殺?不就是被追殺!多少年了,居然還能再體驗一下這種劇情!
他張開雙臂,迎著風快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