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色?!”
黃芩苷大為驚恐,彆說是貂色沒能完全反應過來,其實她也是如此——從貂色發出指令再到貂色被一掌擊敗,整個過程說起來長,其實短暫得幾乎不足一個眨眼,蕭禹就像是雷霆那樣穿過天際,驚雷一閃中,貂色就飛出去了。
這家夥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色誘不管用,他的實力隻怕不僅是金丹而已!
黃芩苷的冷汗唰唰地湧出:“趙宇!!”
縮地成寸。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炫目的光影。
趙宇隻是動了。
從遠處的高樓之巔,他一步踏出。
咫尺——天涯!
他的身影在原地驟然模糊、消散。
下一瞬,他已站在了蕭禹的麵前!
沉重到足以扭曲空氣的壓迫感驟然擴散,像是一座高山忽然間挪移而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而蠻橫的氣血之力撲麵而來!趙宇雙手抱胸,他的肌肉虯勁,精鋼般的皮膚上凸起一塊塊的斑紋。
在西南的另一塊陸地上,曾有番邦異族,信仰“諸諸教”,那些蠻夷會用滾燙的尖鐵切開皮膚,利用傷疤繪製成各色紋身,而這些紋身確實擁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提供保護、強化一係列效果。
後來這項技術被仙道吸收,結合原本的符籙之術,就形成了【道痕玄篆】——這實際上是一種特殊的煉器手段,將人體作為胚料,輔以各種材料,就變成了這種烙印在皮膚上的法寶。
他身上這幅,名為《九嶽擔山敕印》,眼下已然完全激活。
趙宇的脊骨如同地龍隆起,九座神山的虛影在他背後接連升騰,越來越強的壓迫力甚至讓趙宇腳下的地麵開始碎裂。
但他沒有出手。
貂色的瞬間落敗讓趙宇也嚇了一跳,而當他以縮地之法挪移到近前,眼前之人……依舊是毫無破綻。他的一身氣勢仿佛落在空處,蕭禹渾然不受影響,隻平靜地看著他,笑道:“原來還有一個。”
現代金丹確實挺強,蕭禹心想。
雖說他擊敗貂色,展現得摧枯拉朽,但那一瞬間,他的一掌中到底蘊含了多少種變化,隻有他自己知道,總之消耗的力氣比蕭禹原先預計的要高出一絲。而這會兒跳出來的又像是個體修……搞不好能挨上他兩招。同時旁邊還有另一個金丹……
看來剩下的一點兒力量,得精打細算,把一招拆成十招來用了。
雖說內心壓力大得要命,但蕭禹在表麵上仍然保持著雲淡風輕。他負手而立,道:“還不動手?”
趙宇嘴唇囁嚅了一下,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我在等。”
蕭禹點頭,微笑道:“等什麼?”
“等你……露出破綻。”趙宇的目光死死鎖在蕭禹的身上。
蕭禹又將目光投向黃芩苷:“你呢?
他笑道:“也在等?”
黃芩苷連忙後退一步,將法劍喚出,橫在身前。
【《幻月無相劍典》剩餘使用時間:0:05:32】
她有點兒心焦。
劍柄上冰冷的觸感無法帶來絲毫安全感,反而像一塊越來越燙的烙鐵。黃芩苷感覺自己的心,正隨著那不斷跳動的數字,一點點沉入冰冷的絕望深淵。
冷汗,越來越多,浸透了她的後背。
這個人是……曾經是境界更高的大能……他很強……他到底有多強?!
她不是不想動手,是不敢!
貂色的瞬間落敗仍然曆曆在目,蕭禹的姿態越是放鬆,她內心的不安就越是放大。隱隱約約之中,蕭禹的身姿,幾乎和元嬰境界的堂主重疊在一起,甚至變得更加高大。
黃芩苷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居然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有急促的喘息,在死寂的空氣中格外刺耳。
趙宇動了一下,又停住。
壓迫感……太強了。
趙宇像是被無形的巨網勒緊,肌肉一塊塊地繃到甚至有些發僵。
那股源自氣血烘爐的沉重氣勢,在蕭禹那看似隨意的站姿麵前,如同投入深淵的石子,激不起絲毫該有的波瀾。
汗珠無聲地從他額角滾落,砸在腳下微微凹陷的石板上,發出微不可聞的“嗒”的一聲。
“我看……你們好像不是在等我的破綻。”
蕭禹輕聲歎息,語氣中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平靜:“是在等死吧。”
“呃啊——!!!”
一聲如同瀕死困獸般的咆哮,猛地從趙宇口中炸開!
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從蕭禹帶來的那種壓迫感中掙脫出來,毫無保留地爆發!
他龐大身軀內的雄渾氣血,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皮膚表麵,無數細微的毛細血管瞬間崩裂,炸開一層淒厲的血霧!這一瞬,趙宇整個人已然化作一道裹挾著血霧和狂怒的人形隕星,蠻橫地撞碎了身前粘稠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同歸於儘的慘烈氣勢,以最直接、最野蠻、也是他最擅長的姿態——
朝著蕭禹,合身猛撞而來!!
這一擊蘊含的威能足以將山嶽撞個對穿。
“拚了!!”
黃芩苷也一同出劍,將高達70級的幻月無相劍典完全催動,劍光淒迷如鬼火!
蕭禹心中一喜:來得好。
他終於抬手。
相比於左右同時襲來的慘烈攻勢,蕭禹的動作,卻輕柔、緩慢得……如同拂拭清晨蛛網上的露珠。
五指自然張開,幾乎沒有凝聚絲毫勁力,更沒有雷霆爆閃,隻是一旋、一引,搭在了趙宇那裹挾著萬鈞之力,突破音障飛撞而來的肩胛之上。在他掌緣皮膚與趙宇那因氣血狂暴賁張而滾燙如烙鐵的肩胛肌肉接觸的刹那,蕭禹的感觸,已然無聲無息地展開。
靈覺屬性並不能真正反映出他的聽勁。
皮,肉,骨,毫,形,意,神。
那股碾壓過來的沛然巨力在蕭禹的感知中化作道道涓流,穿行於人體的四肢百骸之間。
合陰陽,知強弱,量彼此,通變化……隨屈就伸。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巨響。
更沒有筋骨碎裂的駭人聲響。
隻有風拂細柳般的寫意。
趙宇心中巨駭,感覺自己那足以撞碎昆侖的狂暴衝勢,就在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搭、一引、一旋之下,竟像是泥牛入海、巨石墜淵般……憑空消失了大半!
不,那不是消失,而是被引導!被卸轉!被納入了另一個更深邃、更廣袤的循環!
就如同狂暴的江河洪流,卻一頭撞進了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
大海平靜無波,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的浩瀚與包容。他的力量,他的速度,他那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瞬間被一種柔韌至極、卻又沛然莫禦的圓融之力所包裹、纏繞、消融!
轟!轟!轟!
蕭禹腳下丈許方圓的大地,猛地發出低沉連綿的悶響,堅實的地麵變成了水波,僅僅是一絲絲金丹級彆的力量外泄,就讓岩石的剛性被打碎了,土石像是海浪那樣劇烈地起伏、震蕩、擴散開去!無數道更粗更深的裂紋瞬間炸開、蔓延!煙塵碎石被無形的力量震得衝天而起!
那不是蕭禹在發力。
而是趙宇的力量被他順著骨骼和站姿,巧妙地導入地下。
隻在這一瞬間,趙宇騰空而起,被蕭禹如提線木偶般操縱著在半空中轉過一個圈,擋下了黃芩苷的劍氣,然後蕭禹信手一推,趙宇的龐大身軀便如流星般朝著黃芩苷飛撞而去!
“什——?!”
黃芩苷感覺自己臉上的妝都要被嚇掉了。
趙宇比她更強,過去處理的都是那種刑事案件,結果一照麵也是被操縱勁力直接變成了武器。她身形一閃,化作劍光遁走,避開趙宇的飛撞,就見趙宇一去不複返地繼續遠遠飛出,轟一下撞塌了遠處的樓房,蘊含在趙宇體內的力量不受控製地外泄,如同一場地龍翻身,震波即便千米之外都能感受到。
再回頭,黃芩苷看見了蕭禹。
在趙宇被飛擲出去的那一刻,蕭禹腳尖點地,身形隨之躍起。
如蛟龍衝出大淵。
如騰蛇起於陸地。
如江潮應月而橫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