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青石路上微微顛簸。陳光蕊眉頭緊鎖。
張昌齡被殷開山拒絕?不應該啊!
殷開山是武德老臣,地位尊崇。但新朝根基未穩,太子李世民最需要安撫的就是舊臣與新貴。
張昌齡作為新科榜眼,前途無量,更是“天子門生”的代表之一。
他求親,殷開山怎會拒絕?
這相當於給動蕩的舊勳貴府邸,釘上一根來自新朝的定海神針!是太子默許的示好,是對新老交替的和解信號。
拒絕張昌齡,就是打太子的臉!
陳光蕊一遍遍梳理,從政治利害到人情世故,殷開山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袁守誠的卦象卻言之鑿鑿……難道太子真的決意鏟除所有前朝舊勳?
不可能,李世民不是這樣的暴君。
可……袁守誠的鐵口直斷,之前關於涇河龍王、關於自己死劫,從未出過錯。
難道真有什麼自己沒算到的變數?
強烈的危機感攫住了陳光蕊的心。不行,不能再等了!就算隻有一絲被卦象言中的可能,也必須儘快切斷和殷溫嬌的一切關聯。
遲則生變!
出家,大興善寺,就是最後一步棋!必須馬上走!
“陳安!”陳光蕊敲了敲車廂壁,語氣急促,
“加快些,立刻去大興善寺!片刻不停!”
車夫揚鞭,車輪滾動剛快了一些,陳光蕊就感覺到了車體一頓,
“籲!”車夫猛地勒緊韁繩!駿馬嘶鳴,車廂劇烈一晃!陳光蕊差點被甩倒!
車外,一片死寂瞬間被尖銳的噪音撕裂!
“殺……殺人啦!!!”
淒厲的慘嚎炸響!如同冷水潑進滾油!
“啊!”“哐當!!嘩啦!”
重物砸地、器物碎裂的聲音和更多驚恐的尖叫混雜在一起!
陳光蕊心中猛地一沉,立刻掀開車簾一角。眼前一片混亂!街口,人群像炸了鍋的螞蟻,驚恐四散奔逃!
一個貨攤被撞翻,瓜果雜物滾了一地。就在攤位旁邊狹窄的巷道口,陰影裡!寒光!一道迅疾的刀光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向一個倒地掙紮的人影劈下!
刀鋒在昏沉的日頭下,帶起一道刺眼的冷芒!
“噗嗤!”鮮紅刺目的血花,瞬間在塵土中噴濺開來!危險!陳光蕊瞳孔驟縮!
“哥!待在車裡!”
怒吼炸雷般響起!陳安魁梧的身影已如猛虎出閘,從車轅上電射而出!
作為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自然不怕這樣的變故,整個人攔在了凶手與馬車中間。
“滾開!”陳安淩空一腳,快如閃電,狠狠踹在剛砍完人、欲要轉身撲向馬車的持刀漢子肩頭!
“砰!”那漢子悶哼一聲,踉蹌後退,眼神凶戾如野獸!他反應極快,穩住身形,手中短刀毫不留情,反手就是一個凶狠的直刺,直取陳安腰腹!
“好小子!找死!”
陳安怒喝,腰腹猛地一縮,險險避開鋒芒!同時大手如鐵鉗,閃電般抓向對方持刀的手腕!
兩人瞬間戰在一處,凶狠的拳腳破空聲劈啪作響!一流高手的較量,快、狠、準!招招搏命!
街道狹窄,人群更加驚慌地推搡擁擠,混亂達到!
就在這瞬間,陳光蕊渾身汗毛倒豎!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毒蛇,無聲無息地從馬車另一側的混亂人群中襲來!極其隱蔽,卻如芒在背!
他猛地扭頭!一個人!身著最普通的灰色布衣,完全淹沒在混亂的人群裡。但那雙眼睛!冰冷、死寂、沒有任何屬於常人的慌亂,隻有赤裸裸的、鎖定目標的殺機!
他低著頭,右手不動聲色地從破爛的包袱裡往外一抽,又一道瘮人的寒光驟然亮起!
短刃!那人竟毫不停頓,腳下猛地加速!像一條貼地疾竄的毒蛇,逆著混亂奔逃的人流,直撲馬車車廂!速度快得驚人!
周圍慌亂的人群竟成了他最好的掩護!
目標!是我!陳光蕊心臟狂跳!兩個殺手!一明一暗!陳安被牽製住,這人近在咫尺!誰能擋他?!
完了……眼看那灰衣人鋒利的刀尖,離被嚇得僵在原地的車夫脖頸已不足三步!隻需一瞬,車夫斃命,車廂門戶大開,陳光蕊絕難幸免!
電光石火間,斜刺裡,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從傾倒的貨堆旁閃出!
那速度,快得超出尋常武人!
“鐺!”一聲金鐵交鳴的爆響!一點火星瞬間迸射!那灰衣殺手誌在必得的必殺一擊,竟被來人手中一根不起眼的細長鐵尺,險之又險地格開!
刀尖擦著車夫的臉頰滑過!灰衣人眼中掠過一絲驚愕,動作毫不停滯!手腕一翻,短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帶著更淩厲的風聲,抹向來人咽喉!凶狠陰毒!
“嘿!”來人低喝一聲,聲音沉穩。鐵尺在掌心一轉,不退反進!尺影如鞭,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砸向灰衣人持刀的手腕!
“砰!”沉重的悶響!灰衣人手腕劇震,短刀險些脫手!攻勢頓時一滯!來人趁勢揉身搶進,肘如重錘,猛擊對方胸口!動作乾脆利落,力道沉重!
“唔!”灰衣人悶哼一聲,踉蹌後退,眼中終於露出驚駭!
這邊陳安也低吼一聲,硬挨了對方一腳,卻閃電般抓住機會,蒲扇大的手掌狠狠劈在對手後頸!
“呃!”那持刀漢子連哼都沒哼全,眼白一翻,軟綿綿癱倒在地。
幾乎同時,另一邊的鐵尺來客也一尺精準地敲在灰衣殺手握刀手的麻筋上!
“當啷!”短刀脫手落地。
來客一步跨前,鐵尺如毒蛇吐信,瞬息間點中了灰衣人胸口大穴!動作快如閃電!灰衣人身體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直挺挺栽倒,大口血水噴出。
前後不超過十息!兩名凶悍的殺手,一個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個在吐著血水。
街道上死寂一片。
陳安胸膛起伏,喘著粗氣,顧不上背上的腳印,一個箭步搶到陳光蕊的馬車前,警惕地盯著地上兩人和被鐵尺擊倒的另一人。
“哥!沒事吧?”陳安急吼吼地問。
陳光蕊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臟,麵色沉凝如水。他看著那個出手相助、手持鐵尺、相貌平平無奇仿佛路人甲的男人,眼神銳利:“多謝兄台援手。”
可誰知,在陳光蕊道謝的同時,那人也同樣向他們道謝,“多寫兄台,若是沒有你們,這兩個凶手我還真不一定能應付的了。”
“在下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