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抱著弩箭趕回時，梅映雪已被逼到牆角，衣袖撕裂，露出雪白臂膀上的一道猙獰傷疤，卻還是舉著匕首對準包圍它的五人。
周七正淫笑著逼近：“小娘子，讓爺好好疼你“
“嗖！“一支弩箭貫穿周七咽喉，他難以置信地轉頭，看見李銳站在巷口，手中軍弩還在冒煙。
剩下四名漕幫漢子轉身就逃，卻被接連飛來的弩箭釘死在牆上。
梅映雪脫力滑坐在地，李銳急忙上前扶住她。
遠處傳來打更聲，李銳扶起梅映雪：“先離開這裡，你的傷需要醫治。“
兩人相互攙扶著消失在夜色中，身後隻餘五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城牆之上，陳師爺負手而立，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一一一一
晨霧彌漫的荒廢染坊內，梅映雪解開染血的布條，露出右腿上一道三寸長的舊傷疤。
李銳用燒紅的匕首小心燙合她新添的傷口，梅映雪咬著一截木棍，冷汗浸透了鬢發。
“這傷怎麼來的？“李銳低聲問。
梅映雪吐出木棍，聲音嘶啞：“你大哥死後我不願嫁給崔勇，我爹娘為了強迫我同意，就打我逼我就犯，這傷就是他們乾的。“
聞言，李銳歎息一聲，這個時代女子想活著確實艱難，壓迫在她上麵的東西太多了，更彆提像梅映雪這樣頗有姿色的女子了。
梅映雪靠在牆角，右腿的傷口已被李銳包紮好，但疼痛仍讓她微微發抖。
李銳坐在她對麵，沉默地擦拭著樸刀上的血跡。
“叔叔。”梅映雪忽然開口，聲音很輕，“你……想過以後嗎？”
李銳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以後？”
梅映雪抿了抿唇，目光低垂：“等這件事了結，你打算做什麼？”
李銳沉默片刻，搖頭道：“先活下來再說。”
梅映雪抬眸看他，眼神裡帶著一絲執拗：“若我們能活下來呢？”
李銳避開她的視線，低頭繼續擦刀：“軍戶的名額若能保住，我便去從軍。”
“那我呢？”梅映雪問。
李銳的手指微微收緊，刀鋒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現在的他，哪敢輕易許諾什麼？
“你……”他聲音低沉，“你可以離開這裡，找個安穩的地方過日子。”
梅映雪的眼神暗了下來，她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自嘲：“是啊，像我這樣的女人，能活著就不錯了，還奢望什麼？”
李銳心頭一緊，抬頭看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梅映雪直視著他，眼眶微紅，“叔叔，你救我、護我，難道隻是可憐我？”
李銳喉結滾動，半晌才道：“我隻是不想拖累你。”
梅映雪笑了，笑容裡帶著苦澀：“拖累？我這條命早就是你救的，你還怕什麼拖累？”
她忽然伸手，攥住他的衣襟，逼他直視自己：“李銳，你心裡清楚，我想嫁給你。”
這句話像一把刀，直直刺進李銳的心臟。
他呼吸微滯，看著她倔強的眼神，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
“我……”他嗓音沙啞，“我現在給不了你安穩。”
梅映雪盯著他，良久，緩緩鬆開手，低聲道：“我明白了。”
她彆過臉，不再看他。李銳胸口發悶，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隻剩下火堆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一一一一一
漕幫總堂內，熊猛一腳踢翻香案，五具屍體整齊排列，每具屍體身上的弩箭已經消失。
“該死！給我查查這李銳到底是什麼來曆，我五個弟兄都折在他手上了！“熊猛怒吼。
一個文士打扮的男子俯身查看：“三爺，這傷口像是箭矢造成的。“
“箭矢？“熊猛瞳孔驟縮，“你所的意思是有人在幫李銳？“
文士點頭：“這弓箭普通百姓家是絕不可能有的“
熊猛突然狂笑：“好！好得很！“
他猛地抽出九環刀，“傳令下去，活捉李銳者賞三百兩！殺李銳者賞兩百兩！“
角落裡，一個始終沉默的疤臉漢子突然開口：“三爺，要不要先問問幫主的意思？“
“問他？“熊猛獰笑，“他巴不得我死！“
一一一一一
縣衙地牢最深處，陳師爺掀開兜帽。燭光下，王三的瞎眼老母蜷縮在牆角。
“老人家，“陳師爺蹲下身，“想不想為兒子報仇？“
老婦人渾濁的眼中閃過恨意：“那個姓崔的畜生死了，我兒大仇已報“
“不，“陳師爺微笑，“真正害死王三的是熊猛。而能殺熊猛的人“
他湊近老婦耳邊，“需要您做個見證。“
老婦人顫抖起來：“你們要對付漕幫？“
陳師爺將一袋銀子塞進她手中：“三日後午時，會有人接您去縣衙，您隻需說一句話——那晚我聽見熊猛讓崔勇去殺李銳。“
一一一一一
廂房中，李銳躺在半邊床上睜開眼睛盯著屋頂，旁邊是熟睡的梅映雪。
昨天晚上為了防止熊猛的報複，兩人便一起在這個房間休息，梅映雪守了上半夜，而李銳則守著下半夜。
就在李銳睜著眼睛思考什麼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雜遝腳步聲。
李銳瞳孔一縮，他馬上叫醒梅映雪，背起著她就出了房門，準備離開這個院子。
剛打開院門，卻見十餘個漕幫漢子舉著火把包抄而來。
“放下我“梅映雪氣若遊絲。
李銳大笑：“要死一起死！“樸刀出鞘，寒光映亮長街。
千鈞一發之際，城牆上突然箭如雨下。陳師爺負手而立，身後二十名弓手張弓搭箭。
“李公子，“陳師爺高聲道，“太爺有請！“
縣衙後堂，縣令看著李銳，捋須微笑：“李家小子，就是你殺了崔勇？“
李銳臉色一變，看了旁邊臉色煞白的梅映雪一眼：“大人，確實是我殺了崔勇，您要拿就拿我吧，這事與梅映雪無關“
“好小子！“縣令看著李銳讚歎一聲，“本縣不但可以不追究你殺了崔勇，還可以讓你入軍戶，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三日後公審漕幫，你們要當堂指證熊猛買凶殺人。“縣令眼中精光閃爍。
李銳看向麵色漸轉紅潤的梅映雪，突然單膝跪地：“屬下願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