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李銳猛地回頭，隻見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站在門口。
他約莫四十歲上下，一襲灰衣，麵容普通得讓人過目即忘，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
“你是誰？“李銳將梅映雪護在身後。
男子微微一笑：“叫我影先生就好。我是來幫你們的。“
“幫我們？“李銳冷笑，“怎麼證明你不是和他們一夥的？“
影先生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正是漕幫高級頭目才有的“蛟龍令“。
“熊天霸已發出'血蛟令'，誓要取你二人性命。“
影先生將令牌扔在地上，“這客棧隻是個開始，前路還有更多埋伏。“
梅映雪盯著影先生：“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影先生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因為我和漕幫有血海深仇。“
遠處傳來馬蹄聲，影先生神色一變：“漕幫的援兵到了，你們必須立刻離開，走小路去楓林渡口，那裡有艘漁船會送你們過河。“
說完，他轉身欲走。
“等等！“李銳叫住他，“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影先生頭也不回：“就憑我剛才本可以趁亂殺了你們，卻沒有。“
馬蹄聲越來越近，李銳不再猶豫，拉起梅映雪就從後門離開。穿過幾條小巷，兩人鑽入鎮外的青楓林中。
林中幽暗潮濕，隻有零星的月光透過樹葉照下來。
梅映雪的傷口雖不深，但持續奔跑讓她臉色越發蒼白。
“休息一下吧。“李銳扶她靠著一棵大樹坐下，撕下衣袖重新為她包紮。
梅映雪輕聲道謝，突然皺眉：“李銳，你看。“
她指向不遠處的地麵。月光下，李銳看到幾個新鮮的腳印，還有被踩斷的樹枝——有人不久前從這裡經過。
“有人跟蹤我們。“李銳壓低聲音，“不知道是誰。”
兩人屏息靜氣，等待跟蹤者現身。
片刻後，樹叢中傳來輕微的沙沙聲，李銳握緊刀柄，隨時準備出擊。
“彆緊張，是我。“影先生從樹後走出，手裡提著個包袱，“你們走得太匆忙，我來送些乾糧和傷藥。“
李銳沒有放鬆警惕：“你一直在跟蹤我們？“
影先生點頭：“確保你們安全到達渡口是我的任務。“
“誰給你的任務？“梅映雪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影先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遞過包袱：“裡麵有金瘡藥，對你的傷口有好處。“
梅映雪接過包袱，突然盯著影先生的手：“你的手怎麼會有這種形狀的疤？“
影先生迅速縮回手，袖子遮住了那道月牙形的疤痕：“被一種暗器所傷，不要緊的。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在天亮前到達渡口。”
三人沉默地穿行在楓林中，隻有腳步聲和偶爾的鳥鳴打破寂靜。
約莫一個時辰後，他們聽到了流水聲。
穿過最後一片灌木，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寬闊的河流在月光下泛著銀光，岸邊停著一艘小漁船。
“到了。“影先生鬆了口氣，“漁夫老周是我的人，會送你們安全過河。“
就在這時，林中突然響起一聲尖利的哨響。影先生臉色大變：“不好，被發現了！快上船！“
數十支火把從林中亮起，喊殺聲由遠及近。
李銳抱起梅映雪，衝向漁船。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漁夫已在船上等候，焦急地招手。
影先生卻沒有跟上，而是轉身麵對追兵：“你們先走，我斷後！“
“不行！“梅映雪突然喊道，“要走一起走！“
影先生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記住，過了河往北走二十裡，有個叫白石村的地方，找馬大夫，就說你們認識我，他會幫你們。“
說完，他拔出腰間軟劍，迎向追兵。李銳知道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強行拉著梅映雪上了漁船。
老漁夫撐篙離岸，小船很快駛入河心，岸上的打鬥聲漸漸遠去，隻能看到閃爍的火把和刀劍反射的寒光。
梅映雪站在船尾，死死盯著岸邊，直到火光完全消失在黑暗中。她的眼中含著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流下來。
老漁夫突然咳嗽一聲：“兩位，前麵就是對岸了，老漢隻能送你們到這裡，記住影先生的話，去白石村找馬大夫。“
小船靠岸，李銳扶著梅映雪下船老漁夫沒有多留，立刻撐船返回。
兩人站在陌生的河岸上，前方是茫茫黑夜和無儘未知的險途。
“你覺得他能脫身嗎？“梅映雪望著河對岸，聲音顫抖。
李銳沒有回答，因為他看到對岸的火把突然聚攏在一處，然後是一陣歡呼聲，那歡呼聲中分明帶著勝利的意味。
梅映雪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李銳趕緊扶住她：“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等天亮再趕路。“
他們在河邊找到一個廢棄的漁棚，勉強可以遮風避雨。李銳生了一小堆火，幫梅映雪重新處理傷口。
“這銀針手法“李銳看著梅映雪熟練地為自己施針止血，“真是你父親教的？“
梅映雪點頭：“父親是個遊方郎中，醫術高明。他總說醫者仁心，可最後“她的聲音哽咽了，“最後他卻死在那些惡人手裡。“
李銳輕輕握住她的手：“等我們到了邊關，就安全了。“
梅映雪苦笑：“你真的認為熊天霸會讓我們平安到達邊關嗎？“
李銳沉默，他知道梅映雪說得對——今天的客棧下毒和追殺隻是開始。
熊天霸既然能調動這麼多人手，說明漕幫在沿途都有勢力。
火堆劈啪作響，映照著兩人疲憊的麵容。遠處傳來狼嚎聲，更添幾分淒涼。
“睡一會兒吧。“李銳脫下外衣鋪在地上，“天亮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梅映雪躺下，卻睜著眼睛：“李銳，如果如果我們到不了邊關“
“沒有如果。“李銳打斷她，“我一定會把你安全送到。“
梅映雪微微一笑，終於閉上眼睛，李銳守在火堆旁，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思緒卻飄向遠方。
他想起縣令送彆時意味深長的眼神，想起碼頭上那支突如其來的弩箭，想起影先生複雜的神情
這一切背後，似乎還有更大的陰謀，而他和梅映雪，不過是這盤大棋中的兩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