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嫋嫋炊煙從各家各戶的屋頂升起。
按照往日的習慣,青山村的村民一日隻食兩餐,早上一頓下午一頓。
但今日不同尋常,午後便要開始大規模收割小麥,這頓午飯自然不能省去。
不僅不能省,還得儘量吃飽吃好,隻有這樣,才能在下午的勞作中保持充沛的體力。
還沒到未時,心急的村民們便已聚集在王川的工坊前,等候領取新式農具。
當嶄新的釤刀與連枷展現在眾人眼前時,村民們臉上都浮現出困惑的神色。
“這物件當真比鐮刀還快?”
“是呀,我還以為是來領新鐮刀的,沒想到是一種全新的農具。”
“這東西行不行啊,若還不如鐮刀利索,那可就麻煩了。”
議論聲此起彼伏,就連村正也不免心生疑慮。
雖然王川說這兩種工具比老式的快了數倍,但是沒有親眼所見,總是讓人不太放心。
王川笑著開口:“這好辦,咱們現在就拿著釤刀和連枷,去麥田裡實驗一下不就知道了?”
眾人隨王川來到村口麥田,王川親自在自家麥田裡實驗。
隻見他手持釤刀,手腕輕輕揮動,鋒利的刀刃劃過麥稈,頓時倒下一大片金黃的麥子。
他一邊朝前走著,一邊揮動釤刀,麵前那金燦燦的麥浪如同被施了法術般成片倒下。
不到盞茶的功夫,半畝麥田就已經收割完畢,村民們看得目瞪口呆,連呼吸都忘了。
“我的老天爺!”老莊稼把式張老漢瞪大了眼睛,“這一下子就割了半畝地!這也太快了吧!”
“是呀,這簡直就是神技,這什麼工具?也太牛逼了!”
“我早說過,王川做事向來靠譜,尋水源、滅蝗災,哪次不是說到做到?”
村正激動得渾身顫抖,種了大半輩子地的他,何曾見過如此高效的收割方式?
這效率何止三四倍,簡直提升了七八倍不止。
有了這釤刀,明日午前定能收完全部小麥。
眾人的目光又轉向連枷,釤刀已經如此神奇,連枷又當如何?
王川沒有讓眾人多等,他讓人將收割過小麥堆到平整土地上。
早已躍躍欲試的李二狗抄起連枷,雙臂掄圓,連枷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啪’的一聲,敲杆重重砸在麥垛上。
牛皮筋的彈力讓敲杆高高彈起,李二狗順勢再次發力。
如此反複,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原本需要半日才能完成的脫粒工作便已完成。
金燦燦的麥粒如雨點般灑落,秸稈上幾乎不剩一粒麥子。
張老漢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麥穗仔細查看,頓時驚呼出聲:
“神了!真神了!這麥穗乾乾淨淨,連一顆癟籽都沒有!往常要篩好幾遍的活計,現在直接省了!”
圍觀的村民們徹底沸騰了,歡呼聲此起彼伏。
村正高興的差點蹦起來,他強忍住心中的興奮,麵色嚴肅的站到最前方:
“鄉親們,雖然現在咱們有了王川製作出來的兩種新農具,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務必爭分奪秒,在大雨來臨前將小麥儘數歸倉!”
村民們齊聲應和,紛紛領取新農具奔向田間,整個青山村呈現出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有人歡喜有人愁。
王家老宅內一片寂靜。
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王有福與張氏挨的那二十大板的傷勢總算痊愈。
此刻,除了外出打探消息的王河,全家人都躺在床上歇息。
倒不是他們想要睡午覺,而是因為太餓。
村外的野菜和樹皮都被他們挖的乾乾淨淨,每天隻能吃一頓草根充饑。
為了避免餓暈過去,王家眾人隻能采取這種不得已的辦法,來保存體力。
張氏躺在床上餓的直哼哼,即便如此,嘴裡也不住地小聲咒罵著:“沒良心的東西,自己錦衣玉食,娶了兩房媳婦,卻眼睜睜看著親爹親娘挨餓,天理何在!老天爺咋不把他收走。”
王有福蜷縮在床上,捂著咕咕叫的肚子,有氣無力道:“你就少說兩句吧,你剛才那句話,最少得吃三個草根才能補回來,還是留著點力氣過兩天收麥子用吧!”
張氏冷哼一聲,剛要繼續咒罵王川,就聽到家裡的大門被人推開。
緊接著,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傳進來:“爹,娘,出大事了!”
王有福和張氏聽到這話,頓時一個激靈坐起來。
“老三,出啥事了?”
王河走進屋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臉色慘白:“村正說三四天後就要下大雨,讓全體村民抓緊時間搶收小麥。”
“什麼?要下大雨了?這可如何是好?”
王有福聞言,急得從床上蹦下來,卻因為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們家原本有十畝水田二十畝旱田。
若是豐收的年景還好說,旱田多少也能長一些雜糧,但是自從去年開始,一直大旱無雨,旱田早已經荒廢。
隻有十畝水田裡種著小麥。
但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拿水田賠償,現在隻剩下了兩畝。
也就是說,他們整個王家現在隻有兩畝小麥在手,這是他們王家最後的救命糧。
兩畝小麥聽著不多,但是實際收割起來,就算是全家出動,也得兩天。
再加上脫粒收倉,沒有四五天根本完不成。
關鍵是,他們現在全都餓的眼冒金光,哪有力氣去慢悠悠的收麥子啊!
張氏癱坐在地上,捶胸頓足地哭嚎起來:“老天爺啊!我們家裡隻剩下兩畝小麥,若是被大雨淋壞,一家子可怎麼活啊!真是要了老命了!”
王河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道:“爹、娘,現在還有救,我剛才偷偷去看了,王川做出兩種新式農具,簡直神了!
那釤刀一盞茶就是半畝地,連枷幾下就能打完一垛麥子……,而且,這東西不要錢,全都是王川免費送給村民們的。”
王有福聞言,渾濁的老眼突然亮了起來:“真的假的?那小子真能製作出這種工具?”
“千真萬確,我親眼所見。”王河拍著胸脯保證。
“那你的意思是?”王有福和張氏看著王河,心中有了一絲不好預感。
“你們倆去求求他,給他道個歉服個軟,說不定他一心軟,就願意幫咱們一把呢?”
話未說完,張氏就炸了:“讓我去求那小畜生?我寧可餓死!”
王河苦口婆心勸道:“您想想,現在二哥今非昔比,不但家財萬貫,還與縣裡的錢老爺結為兄弟。
隻要他肯原諒,指縫裡漏點就夠咱們王家吃穿不愁了。”
沉默良久,王有福終於鬆口:“罷了,去就去,橫豎少不了一塊肉。”
打定主意後,三人立馬互相攙扶著站起來,一起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