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宋冬雪費了半日功夫,總算把租住的房間收拾妥當。
她心頭帶著幾分雀躍,匆匆出了門。
剛來到散發著異味的大街上,抬頭就發現天空中已經開始烏雲彙聚,一副即將下雨的樣子。
宋冬雪不敢耽擱,腳下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約莫兩炷香後,便來到了縣城內最大的一家成衣店。
據說,這家店鋪是縣城首富錢老爺家的產業,平常就有不少有錢人家來此消費。
她今日要做的,便是借著買衣服之名,看看能不能勾搭上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
站在鋪門外,宋冬雪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臉上揚起一抹自認為得體的微笑,裝作從容不迫的模樣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一股清雅的熏香便撲麵而來。
店內陳設雅致,各式綾羅綢緞在燭火映照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看得人眼花繚亂。
幾位衣著華貴的婦人,正由夥計陪著挑選衣料,見她進來,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便轉頭繼續說笑,嘴角那若有若無的撇動,顯然是瞧不上她身上的穿著。
宋冬雪臉上笑容不變,心裡卻暗暗咬牙。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裳雖然是新做的,但是款式卻明顯有些老。
與這些貴婦人身上的新款綢緞相比,確實寒酸了不少。
但她並未泄氣,反倒挺直了腰板,款款走到櫃台前,故作熟稔地對掌櫃道:“掌櫃的,近來可有新到的好料子?我想瞧瞧。”
掌櫃是個精明的中年男子,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宋冬雪並非富貴人家的小姐,但見她舉止從容,言語得體,倒也不敢怠慢,便笑著應道:
“姑娘來得巧,前幾日剛進了一批蘇繡的料子,花樣極好,您要不要看看?”
宋冬雪微微頷首,跟著掌櫃往內間走去。
眼角餘光掃過店內時,她忽然注意到角落的茶案旁坐著一位年輕公子,正獨自慢條斯理地品著茶。
那人約莫二十出頭,一身湖藍色錦袍,腰間係著一條玉帶,麵容俊朗,眉眼間透著幾分矜貴之氣。
她心頭一跳,暗想:此人衣著不凡,不買衣裳卻在鋪子裡久坐,明顯是哪家夫人的相公,看這打扮,定是有錢人家無疑。若是自己主動些,說不定有機會……
她暗暗打定主意,待會就主動走過去,撩撥一下對方,看看有無機會。
掌櫃的很快拿出了布料,宋冬雪心不在焉地撫摸著綢緞,眼睛卻時不時瞟向那位公子。
她故意提高聲音,嬌聲道:“掌櫃的,這匹蘇繡可真好看,不知做件衣服要多少工錢?”
那公子果然聞聲抬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宋冬雪趁機側過身子,讓光亮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和曼妙的身材。
那公子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卻並未搭話,隻是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
宋冬雪正暗自盤算,眼角瞥見方才那幾位貴婦人結伴上了二樓,眼下一樓竟隻剩下她和這位公子兩個客人,這簡直是老天爺都在幫她。
她故意裝作被絆,一個踉蹌向他跌去。
“姑娘小心!”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她的手臂。
宋冬雪抬頭,正對上那公子的眼眸,她故作驚慌的抽回手,臉上恰到好處地泛起紅暈:“多謝公子相救,是小女子失禮了。”
“無妨。”公子收回手,目光卻仍停留在她臉上,“姑娘可是要裁新衣?”
宋冬雪低頭撫平衣袖,輕聲道:“正是,隻是……”
公子突然湊近她耳邊,溫熱氣息拂過她耳畔:“姑娘若是不嫌棄,我家中正巧有幾匹上好的雲錦,不如隨我回府挑選?”
宋冬雪心頭一震,麵上卻裝作嬌羞地後退半步:“公子說笑了,初次見麵,怎好叨擾……”
“在下唐突了。”公子眼中帶著玩味的笑意,“隻是見姑娘風姿綽約,實在忍不住想多親近。”
宋冬雪低頭絞著帕子,心中歡喜不已,扭捏許久,最終點頭同意。
隨後,那男子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朝著二樓走去。
她心中一慌,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拽上了樓梯。
“娘子,你們快來看,我又抓著一個想攀高枝的!”男子的聲音帶著戲謔,在二樓響起。
宋冬雪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讓她如墜冰窟。
方才那幾位貴婦人正聚在一處,見她被拉上來,紛紛捂著嘴笑了起來。
“喲,這個倒比昨日那個強些。”一個穿金戴銀的婦人走上前,尖利指甲劃過宋冬雪臉頰,“至少還知道裝裝矜持。”
宋冬雪渾身發抖,這才明白自己落入了圈套。
原來這些富家太太閒來無事,專門設局戲弄她這樣想攀高枝的姑娘取樂。
“瞧瞧這身衣裳,”另一個婦人扯了扯她的袖子,“這可都是三年前的老款式了。”
哄笑聲此起彼伏,像針一樣紮進宋冬雪的心裡。
她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血腥味,抬頭直視著那位公子:“所以……你根本不是未婚?”
“當然不是,我娘子就在這兒站著呢。”說著摟過那位穿金戴銀的婦人。
“我……我隻是來買布料的”宋冬雪強撐著最後一絲尊嚴,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
“哈哈哈!”那婦人笑得更歡了,“就你這樣想靠勾搭男人翻身的,我一個月能見八百個!真當自己是天仙?實話告訴你,我家端尿盆的丫鬟都比你俊三分,還是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吧!”
這些刻薄的話像刀子一樣剜著宋冬雪的心。
她本以為憑著自己的姿色,在縣城尋個如意郎君是手到擒來的事,萬萬沒想到,竟被人當眾羞辱。
宋冬雪都不知道是如何從成衣鋪子裡出來的,隻記得耳邊回蕩著刺耳的嘲笑。
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站在了一家酒樓前。
聞著樓裡飄出的飯菜香,宋冬雪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罷了,天大地大,填飽肚子最大。
先吃頓好的,把這些糟心事拋在腦後再說。
想到這裡,她直接邁步走進了酒樓,今日,她要好好吃一頓,來撫平被揉碎的心。
隻是,她剛進到酒樓,還沒坐下,就聽到一道暴怒聲響起:
“宋冬雪!撅你姥姥的,你竟敢用假東西糊弄老子,簡直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