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純?
亂?
這是從哪裡學到的這些話?
裴景舟穿著中衣,坐在床上,望著裹緊被子呼呼睡著的江照月,心裡一陣泄氣。
他以為他妥協、寬容、照顧,她就會變得端莊、嫻雅。
結果……
結果她脾氣越來越大,越發沒有規矩。
他第一次覺得他和她可能真的如眾人所說——不合適。
就這樣吧。
他起身穿衣,喚:“鶯歌。”
鶯歌輕手輕腳地進來,瞬間感到二爺周身更冷了,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伺候的越發小心。
一切梳理妥當,裴景舟一句話沒有交待,大步走出臨華院,坐上馬車。
裴敬在馬車裡擺上早飯。
裴景舟沒有用,如往一般上朝、下朝、進衙署。
本來他想在衙署待一整日,偏偏有一份手書在府上,不能假手與人。
他隻好回到鎮國公府,像平日一樣去鬆青堂給王氏請安。
王氏正在用早飯,驚奇道:“景舟,你怎麼回來了?”
“兒子回來取一份手書。”裴景舟道。
王氏順著道:“取手書都要來看母親一次,還是你孝順。”
裴景舟四周看了看。
“彆看了,你媳婦兒還沒有到。”王氏撇了撇嘴,問:“你用早飯了嗎?”
裴景舟不想用早飯,但他不想這時候回去和江照月碰麵,便如實道:“沒有。”
王氏道:“那就一起用吧。”
“是。”
裴景舟和王氏在鬆青堂用飯。
江照月也在臨華院用了早飯,然後帶著香巧去請安。
二爺沒有交待,鶯歌和孫嬤嬤二人便沒有陪同。
江照月抬眼看看天色:“天陰了,有點冷啊。”
“奴婢回去給二奶奶拿件披風吧。”香巧道。
“不用,我穿的很多,還有點熱呢,我們快點去給母親請安,遲到的話,母親和二爺都要不高興了。”江照月道。
“是。”
“走小路吧。”江照月想快點到鬆青堂。
“是。”香巧跟隨。
兩人穿過一片樹林時,看到一個紅衣姑娘筆直地站在蜂窩橋上,望著湖麵,似乎要乾什麼。
“那姑娘不太對勁兒。”江照月步子不由得慢了下來。
香巧看一眼,沒覺得有什麼:“二奶奶,我們不能停,不然去鬆青堂就遲了。”
“撲通”一聲,紅衣姑娘忽然一頭紮進湖中。
“啊!”香巧嚇的捂住了嘴巴。
江照月二話不說,朝湖邊奔去。
這時候已經過了辰時二刻。
裴景舟和王氏用好了早飯。
五姑娘裴思靜和五公子裴衡來請安。
“兩個小的都來了,你媳婦兒還沒有來。”多餘的話,王氏沒有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裴景舟又一次對江照月失望,也不為她辯解。
裴思靜道:“二嫂可能路上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時辰。”
“對對對。”裴衡接話:“一會兒二嫂就來了。”
裴衡替江照月說話,王氏不覺得奇怪,可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裴思靜居然為江照月說話,她問:“思靜,你和江氏很熟悉。”
“回母親,女兒和二嫂並不熟。”裴思靜想和江照月熟起來,所以她今日做了功課後,早早地過來請安,希望能夠見到二嫂。
“不熟悉,就隨意為她說話,有失公允。”
“沒有隨意。”裴衡接話。
王氏轉身裴衡:“我還沒說你呢,整日就知道踢藤球,詩詞背的怎麼樣了?”
裴衡自信滿滿道:“我都背好了,是二嫂教——”
不想聽到江照月的任何事情,王氏直接道:“背來聽聽。”
裴衡一首接著一首地背。
不但王氏驚訝,裴景舟也沒想到裴衡進步這麼大。
裴思靜笑道:“五弟好厲害。”
裴衡挺起胸脯道:“二嫂幫我的!”
又提江照月!
王氏白了裴衡一眼,轉向裴景舟道:“眼看辰時要過完了,江氏是真不把我這個婆母放在眼裡。”
昨日說好了今日要按時、恭敬地給母親請安。
結果……
裴景舟雖不再對江照月這人有所期待,但又忍不住失望。
見他不作聲,王氏歎息一聲,抬步朝正房外走,心裡想的卻是終於有借口可以好好教訓江照月了。
裴景舟起身道:“母親,兒子有事,先走了。”
“去忙吧。”王氏道。
裴景舟抬步朝外走。
李嬤嬤神色匆匆地跑進來:“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裴景舟步子一頓,回頭看去。
王氏皺眉:“慌慌張張成什麼樣子?出什麼天大的事了?”
“四、四、四姑娘跳湖自儘了!”李嬤嬤氣喘籲籲道。
“什麼?”王氏大駭。
裴思靜和裴衡睜大眼睛。
“她現在人呢?怎麼樣了?”裴景舟連忙回身問。
“被救上了,正在蜂窩橋那裡施救,生死未知。”
“快、快去看看!”王氏立刻朝外走。
裴思靜忙上前扶著王氏的胳膊。
裴景舟長腿一邁,已經快步出了鬆青堂。
裴衡忙小跑著追去。
遠遠地看到蜂窩橋旁邊站了一圈人。
呂府醫背著藥箱朝蜂窩橋跑,看到裴景舟忙行禮:“二爺。”
“四妹妹如何了?”裴景舟問。
“老朽也不知,老朽也是得知消息後,連忙趕過來的。”
“那施救的人是誰?”
“老朽不知道。”
裴景舟不再多言,大步上前,撥開人群,看到四妹妹裴思雅臉色發白地躺在草地上,一直給她施救的是……
江照月渾身濕漉漉的,淩亂的頭發一直在滴水,但她全神貫注且有規律地按壓著裴思雅的胸口。
“我來。”裴景舟出聲。
“不要添亂,都閃開,讓空氣流通,聽不懂嗎?”江照月第一次麵對一個生命在死亡邊緣。
她滿心滿眼地都是救人,根本不知道說話人是誰。
裴景舟這時候也不介意她說了什麼,忙讓人散開。
裴衡、王氏、裴思靜、呂府醫這時趕到,看到這一幕震驚裴思雅真的輕生了,也震驚救人的是江照月。
隻是王氏不相信江照月能救人,忙道:“呂府醫快去救人。”
呂府醫道:“夫人,二奶奶正在施救,不便——”
王氏直接道:“她懂什麼?!”
這時,一直毫無生機的裴思雅突然“噗”地吐出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