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兩袋沉甸甸的奏折,蕭行嚴緊閉雙目深吸一口氣。
這臭小子是真一點都不處理政務的嗎?
這皇位可是他爹的,他爹的不就是他的?他可是順位第一人。
他不過臨時替補,他倒好,甩鍋甩得乾脆利落。
他這皇帝輕鬆得要死,他一個攝政王卻累死累活,比牛都不如。
母後看似嚴厲,實則將對太子哥哥的所有愛意全轉移到他身上。
這小子說不想當皇帝,她就真依了他。
但是礙於他的身體狀況,加上朝局需要一個正統血脈來穩住局勢。
這才不得不將他扶上皇位。
他到現在都還清楚記得母後哄著他登基的話。
“皇祖母答應你,隻要你先登基,坐上皇位穩住那幫大臣,穩住咱們大宸的天下。”
“等你皇叔身體治愈,娶了王妃生下子嗣,你就把皇位扔還給他。”
“屆時你帶哀家去北境,去看看你說的那個遼闊的草原,成群的牛馬。”
“還有廣闊無垠的藍天,壯麗的山脈。”
他好歹就坐旁邊,這祖孫倆密謀的聲音毫不掩飾地傳到他耳中。
好歹他這個當事人還在場,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很快兩人便達成共識,小皇孫順利登基,他封攝政王。
身體還沒痊愈,天天被一群禦醫圍著,日日紮針喝藥。
這就算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好歹等他治好身體吧?
不,這渾小子登基第一天在大殿上議事,直接下令讓滿朝文武百官給他送畫像,選王妃。
為了活命,不被煩死加氣絕身亡,待朝堂穩固,他二話不說,直接遁逃出來。
笑話,這江山怎麼就成了他的?他也不想當皇帝好嘛,怎麼沒人問問他意見?
如今聽到母後這番話,爹不疼娘不愛的倒黴催攝政王頭疼得不想動筆。
“鳳冠呢?可取來了?”
“未曾,被太皇太後按下了。”
“娘娘說,您想娶誰她不攔著,但是必須回宮裡行大禮,不然……”
“不然如何?”
赤楓垂下頭,不敢再答話。
蕭行嚴無奈歎氣,不用赤楓開口,他也知道自己母後的原話。
無外乎就是不認他這個不孝子。
赤楓悄悄抬一眼,無奈暗道:娘娘的原話其實是,他要是敢在那鄉野之地拜堂入洞房。
等王妃有孕生下皇孫,她直接去父留子,把他們母子接回來,這逆子,扔著不用回了。
蕭行嚴揮揮手,讓赤楓退下。
影墨一邊磨墨,一邊小聲詢問。
“您真不回兩句給娘娘嗎?萬一娘娘惱起來,會不會……”
“不用理會,本王自會處理。”
“是。”
菜地裡,大家夥乾得熱火朝天。
本來往年是趙嬸子和林嬸幾人過來幫忙,今年家裡人手足夠,溫梨就沒去請他們。
饒是如此,嬸子們看到他們拉著驢車朝地裡去,問了一聲。
得知他們要去收地裡的蘿卜和白菜,紛紛自發地提了鐮刀,扛起鋤頭過來幫忙。
林嬸子掂量掂量手裡沉甸甸的大蘿卜笑問:
“梨丫頭,你這些菜看著真讓人眼饞,瞧瞧一顆顆一個個的,白白胖胖又憨實。”
“嬸子吃一顆,使得不?”
溫梨彎眉一笑,甜甜回道:“您儘管吃,吃十顆都成。”
“哈哈,一顆都吃不完,還十顆,你這蘿卜可沉手得很。”
“嗯,脆甜脆甜的,汁水特彆足,比我們種的還好吃嘞。”
“嬸子可是好奇死了,你是怎麼種地,這莊稼一種一個成,就好似沒有你種不成的東西。”
“怎麼同樣的種子,在你手裡,長勢竟這般喜人呢。”
“你有什麼秘訣沒有,教教嬸子們,我們來年也照著你這樣種。”
溫梨燦爛一笑,大方回她:
“哪有什麼秘訣,就是種的時候加了一些雞鴨鵝和豬圈裡的糞便。”
“待成果期,再追一到兩次這些糞肥,精心侍弄就行了。”
“您要是喜歡,明年種的時候,我叫上你們。”
“那可說好了,明年叫上我們。”
“一定。”
“對了,三叔伯說趁著大雪前,大家有空,把年豬趕出來,好殺年豬了。”
“再過一個月就要過年了,臘肉早些熏上,嬸子跟你說一聲。”
“你要殺的話,後日趕早,把豬牽過來。”
“哎,曉得了,多謝嬸兒。”
暖陽高掛,大家說說笑笑中很快就將白菜全部砍下來裝車。
影從和柳伯運了三趟才將所有白菜運完。
溫梨還在地裡和嬸子們一起挖蘿卜。
人多速度快,蘿卜很快也拔完了,就等驢車過來運。
眼看著已經接近晌午,白菜才過去第三趟,黃有鬆套了自家馬車,過來幫她一起運。
蘿卜種得不算多,淺淺兩車基本就能運完。
學堂裡孩子們也到了散學的時間,謝淮序叫了兩個小子帶他朝地頭走來。
“謝先生。”
“喲,謝先生怎麼過來了?”
嬸子們看到他儒雅俊朗的模樣,頃刻間笑眯了眼。
“這謝先生也是好樣貌,雖然比阿嘯略遜一籌,但是也絲毫不遜色呢。”
“可不是,瞧瞧這模樣,一看就是溫文爾雅、學識淵博的讀書人。”
謝淮序捏著一本三字經,身穿一襲華貴長衫,披著一件雪貂披風,溫柔和煦朝大家笑笑。
“我沒見過農耕收菜,所以好奇,過來看看。”
“哈哈哈,這收菜有啥子好看的,等春種的時候,那才好看嘞。”
謝淮謝抿著唇瓣文雅一笑,聲音如山泉輕緩動聽。
“是嘛,那我挺期待的。”
“我要住到明年開春秋闈前,希望有機會能見識一番。”
“那肯定是能的,到時候先生要是不嫌棄,可以來試種一番呀。”
“體驗體驗粒粒皆辛苦的農桑勞作。”
“好,樂意之至。”
“謝先生斯斯文文,長得如此秀氣,可成親了?”
餘光一瞄,他笑著搖頭,“未曾。”
“喲,這麼好的兒郎竟然未曾婚配,這不浪費嗎?”
“謝先生,我大姑家有個跟梨丫頭一般年歲相仿的姑娘,不知……”
“抱歉,我已經有意中人。”
正說著,見她將半筐蘿卜抬上車,他伸出手,幫她托了一下底。
遠處,一襲毛領黑色大氅,身姿挺拔霸氣的男人踏著輕風,踩著暖陽匆匆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