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完這番話,大夫人直接把怒火全都轉移到了阿苑身上。
“你這個小賤蹄子,今天第一天來明月齋,就先擺上譜了,你自己什麼身份自己不知道嗎,以為能在床上伺候我兒子,身份就比彆人高了嗎?”
說著,大夫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也真是昏頭了,怎麼就挑了你來伺候玉哥的,來人,把這個丫頭拖出去,亂棍打死!也不用去稟報老夫人,省得汙了他老人家的耳朵”
阿苑臉上的血色霎時褪去,僵在原地,有人上前來扯她,她才瘋狂的磕頭請罪。
“夫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饒命啊!”
但為時已晚,她人已經被兩個婆子拖下去。
求救聲久久回蕩在大廳裡。
輕飄飄的一句話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隻是因為這點小事。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一直蔓延全身,阮桃感覺整個人都僵住了。
阿苑是自己相處了三年的好友,可麵對她的生死,自己也無能為力。
甚至,連求情的話都不能說。
一個丫鬟的命而已,死了就死了,大夫人不會傷心,老太太知道後也許會感歎一聲,但也不會太往心裡去。
沒人能記得她。
犯了錯的人,被主子厭棄的人,隻有被拋棄或者被打死兩條出路。
大宅院裡,就是這麼殘忍。
處置完阿苑,大夫人的目光又看向李清竹,“你也是個不安分的,被玉哥趕了出去,還敢回來,若不是你,也不會鬨這麼一出,鬨騰死了!”
李清竹顫顫巍巍的說道:“奴婢是被周嬤嬤派來的。”
“周婆子”大夫人想起方才李清竹的話,恨恨地咬牙,“她也不是個安分的主,故意把你派過來讓你難堪,實則是讓明月齋不寧。”
“來人,把周婆子給我趕出府,隨便找個莊子,讓她做粗活。”
該處置的都處置完了,大夫人才帶著人揚長而去。
起來的時候,阮桃身子都是軟的,她眼神木然的看了李清竹一眼,轉身往外走。
這一切都是李清竹的計謀。
好一招借刀殺人。
激怒阿苑,故意不還手,讓自己處於弱勢,好讓大夫人發落了阿苑,順便又悄摸摸的告了周婆子一狀。
她就說,得罪女主的人沒有好下場,果然
阿苑甚至還沒正式侍寢,就被李清竹設計了。
告啊,手段真是高明。
李清竹快步追上來,冷聲質問:“阮桃,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實話?”
阮桃有點想笑,“我不說實話,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呀。”
李清竹眸光慌亂,沒想到阮桃這麼快就識破了自己的心思。
“目的達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阮桃看著她,眼眶慢慢噙著水光。
李清竹沒再說什麼了,目送她離開。
阮桃回了清風軒就把自己關在房間。
章時昀許久不見她,就讓淩風去叫她,房門被敲響,裡麵傳來阮桃沙啞的嗓音。
“誰啊?”
淩風有些奇怪,說道:“大爺想見姑娘。”
阮桃張了張嘴,想說自己不舒服,可想到大夫人今日處置阿苑乾脆利索的模樣,又急忙改口:“我這就去。”
她洗了把臉,匆忙走出去,心裡默默告訴自己,不要拒絕主子,不要以下犯上,不要欺上瞞下,總之不能有一丁點行查踏錯。
去了書房,她一看到章時昀,立刻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奴婢見過大爺。”
章時昀幾乎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她通紅的眼眶。
放下手中製作的弓弩,他濃墨的眉頭微蹙,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怎麼哭過了?”
阮桃撫了撫自己的眼角,心說他的眼睛怎麼這麼毒,用冷水洗過了都能看出來。
她笑著走上前,“奴婢沒哭,大爺,奴婢幫您磨墨吧。”
說著,就拿起墨條開始研磨。
章時昀伸手阻止了她的動作,“我今日不寫折子,做弓弩呢。”
她後知後覺哦了聲,小臉出現些許尷尬,“那我幫大爺製弓弩?”
“這個你做不了。”章時昀知道她有些轉移話題,一把將她拉過來,抱坐在腿上。
“彆想瞞著我,老實說,為什麼哭?”
阮桃本來能忍住眼淚,可被他這麼一問,眼淚又有決堤的趨勢。
她緊緊咬著下唇,努力隱藏著眼中的濕意,聲音緊到發顫,“奴婢沒哭,隻是風沙迷了眼。”
“今日沒有風沙。”
“奴婢眼睛不小心碰到了臟東西。”
“胡說!”章時昀的聲音帶著慍怒,他極少這麼有耐心問一件事,但誰讓麵前的人是阮桃,尤其她此刻的樣子,委屈的像一隻小奶貓,可憐的讓人不忍苛責。
明明眼淚都已經快憋不住了,還在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情緒。
真是我見猶憐。
阮桃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和我一同在慶壽堂伺候的丫鬟,被大夫人今日打死了,我親眼瞧見,卻不能幫她,心裡難受。”
章時昀心疼的歎了口氣,捧過她的小臉,“想哭就哭吧。”
阮桃的眼淚唰的一下掉下來,豆大的淚珠劃過她白嫩的臉頰落到章時昀溫熱的大手上。
她抬手胡亂的擦拭眼淚,“奴婢不想哭的,大爺,您稍等一下,奴婢馬上就能緩過來。”
章時昀製止了她的動作,指腹溫柔的替她擦去眼淚,“想哭就哭出來,爺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阮桃的眼淚像不斷線的珠子掉下來,一遍抽噎的問:“爺,不嫌女子的眼淚招人煩嗎?”
“為什麼要煩,人在悲傷的時候就該掉眼淚,難不成,還能去強顏歡笑?”
阮桃看著章時昀一本正經的樣子,心裡的悲傷稍稍散去了些,突然很有傾訴的欲望。
“阿苑是奴婢同居三年的好友,她今天第一次去明月齋給三爺當通房丫頭,卻因為言行不當,直接被大夫人責罰了。”
章時昀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阮桃邊抽噎,邊磕磕絆絆說道:“奴婢當時在場,可我麵對她的遭遇卻無能為力,奴婢也怕被大夫人斥責,所以選擇了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