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的眼淚止住,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片刻,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哦,我說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起我這個老爹了,原來是為了你那個通房啊,你想娶她為正妻,我不同意。”
這次國公爺匆匆趕回來,就是聽了慶壽堂和崢嶸軒的報信,一個說章時昀要娶丫鬟為正妻讓他趕緊回來管管兒子,一個說章時昀為了一個丫鬟對嫡母不敬讓他趕緊回來責罰兒子。
總之,都是來告狀的。
章時昀歎了口氣,強硬的語氣軟了幾分:“父親,你痛失過所愛,也要看著我痛失所愛嗎?”
“我”國公爺啞然片刻,低聲說:“我和你母親青梅竹馬,你和那個丫鬟才相處幾個月,能稱得上所愛嗎?”
“當然。”章時昀一本正經,“兒子長這麼大,隻對她一個人上心,不是所愛是什麼。”
“你和母親是日久生情,而我對阮桃一見鐘情,都是同一種情義。”
國公爺再次啞然。
章時昀繼續說道,語氣和聲音比剛才還要低落,滿臉寫著疲倦和落寞,“父親,您想想母親,母親離世的時候對您的失望,您因為愧對於母親傷懷了幾十年,難道也要讓兒子變成您這樣。”
“兒子的腿斷了,已經夠可憐了,可連這點小小的心願,您都不允許,兒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國公爺打斷,“閉嘴,彆說不吉利的話!”
章時昀閉了嘴,漆黑的目光盯著一排排的火燭,沒多會兒,黑瞳裡的光亮徹底消失。
像是對世間萬物再也沒有牽掛一般。
瞧見兒子這個樣子,國公爺哪敢再說刺激他的話,就擔心他如自己母親一般想不開。
他急忙說道:“昀兒,你想娶誰就娶誰,父親沒有意見,隻要你好好的,彆讓為父擔心,為父就心滿意足了。”
章時昀依舊垂著眼簾,“可阮桃得罪了大夫人,我怕”
“你嫡母那邊,我去說,不會讓她再為難那丫頭的。”
“還有祖母那邊”
“你祖母那邊我去勸。”
“那就謝謝父親了。”
章時昀抬眼,對國公爺扯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國公爺瞬間心花怒放,剛想說話,就見兒子推著輪椅往外走。
“那兒子就先回了,父親你陪母親說說話直接回軍營吧,家中的事一切都好,另外記得讓人帶話給大夫人和老太太。”
國公爺:“”
這臭小子,如今都不讓自己回去了嗎?
卸磨殺驢的小白眼狼。
他轉頭對梅少棠的牌位抱怨,“你也看到了,這些年都是兒子在欺負我,我對他一直很縱容,少棠,你千萬不要怪我。”
章時昀一上了馬車,立刻恢複成那副威嚴冷峻的模樣。
“回府。”
他內心有些激動,想要迫不及待見到阮桃,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另一邊,阮桃已經被壽慶堂的人叫到老太太跟前了。
老太太老實的跪在老太太麵前,一句也不辯駁。
老太太瞪著眼看了她好一陣,才氣急敗壞的開口:“阮桃,我真是小巧你了,本以為你是個乖順貼心的,沒想到你敢在崢嶸軒辱罵主母,你究竟有幾個膽子敢這麼做,究竟是誰給你的依仗敢這麼做!?”
阮桃頭埋在地上,依舊一言不發。
“昀哥寵你,疼你,你真以為自己就可以翻身做主子了嗎?連主母都不放在眼裡,我看你有幾條命能讓你這般囂張。”
阮桃這才開口,“奴婢從沒有要翻身做主子的想法,至於頂撞大夫人,是奴婢覺得太過委屈,奴婢是被大爺拉著去了前院,可大夫人卻把火氣撒到奴婢頭上,還要讓人劃花奴婢的臉,奴婢想著不如死了痛快,但又覺得這樣死屬實太冤枉了,所以就想在死前放肆一把。”
老太太被她一番實話驚訝的有些愣神,印象中,好像也有這麼一個人說過這種話。
“活著被你們糟踐嗎,那我還不如死了呢,你們動手吧。”
記憶中的女子閉上眼,身姿挺拔的跪在眾人麵前,英勇就義的赴死。
回過神,老太太氣急敗壞的說:“你沒有翻身做主子的想法,那昀哥為什麼會對我說要娶你做正妻!?”
娶誰當正妻?
自己嗎?
阮桃愣了好一會兒,直起身子看老太太,規矩都忘了,“大爺說,要娶我做正妻?”
“是啊,你現在是不是很得意?”老太太繃著臉。
阮桃掩下心裡的震驚,再次埋下頭,“奴婢沒有很得意,奴婢很惶恐,奴婢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大爺。”
“你知道有什麼用,昀哥已經被你勾了魂。”
“”
老太太重重歎了口氣,渾濁的眸子中閃過狠辣,“阮桃,我一直很喜歡你,可你若讓昀哥蒙羞,讓國公府後宅不寧,我便不能留你了。”
阮桃再次心如死灰的閉了閉眼,“那求老太太,給奴婢一個痛快吧。”
“你放心,看到你這麼貼心侍奉過我三年的份上,我不會太過為難你的。”
說完,門外走進來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架著她把她往外帶。
章時昀回府後直奔清風軒,卻隻得到阮桃被慶壽堂的人帶走的消息。
他又急不可耐的來到慶壽堂,一進門,一雙焦急的眸子就四處觀看,並沒有看到阮桃的人。
“祖母,阮桃呢,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了?”
老太太坐在首位,一臉倦色,太陽穴被身後的賴嬤嬤輕輕按壓。
“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冒冒失失的,昀哥,你如今真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老太太麵色慍怒,實則心裡慌的很。
昀哥這般在乎阮桃,不知道會不會跟自己鬨。
老太太的擔心屬實多餘,章時昀自然會鬨,而且會大鬨。
章時昀目光灼灼的看著老太太,身上的氣勢逼人,一字一頓問道:“祖母,阮桃在哪?”
老太太身體不由坐直了些,伸手讓賴嬤嬤停下動作,板著臉,神色凝重且嚴肅。
“阮桃她頂撞主母,以下犯上,狐媚惑主,我自是處置了她。”
“”
堂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全都看著章時昀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