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日軍戶選妻的場景,林景芝變得正色而慶幸:“僅一錢銀子,便換得數日安生。”
“叔父,這可是饑荒年,百文錢能換來多少東西。”
“更讓我意外的是,他對我竟然未區彆對待,甚至放心地將家交由我來管。”
比起雲瑤雲溪,林景芝對張有力確實感激良多。
林巍喃喃道:“那他確實有可取之處。”
頓了頓,語氣加重:“可說到底他都是一名軍戶,還是那種一眼就看得到頭的普通人,軍武一途頂了天也就六品百戶。”
“叔父說這些並非貶低於他,也並非讓你對他的恩情視而不見,隻是你們終究是兩條路上的人。”
林景芝輕笑道:“叔父瞧您說的,好像我非他不可呢。”
“再說了,我就算真有那個心思,人家也得接受我啊。”
林巍啞然之餘又有些慶幸:“倒是我擔心過頭了,不接受好啊,不接受事情就簡單了。”
自己的事情到此也算告一段落了,林景芝便關心起對方來:“叔父,那您呢?”
林巍坦然一笑道:“受人恩惠,承諾在此助她五年。”
“武道一路也算是破而後立,你們隻管顧好自己。”
林景芝點頭道:“這位黑龍族聖女倒也算是位女中豪傑。”
兩人正聊著,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林巍冷眼詢問:“何事?”
外麵傳來昂山的聲音:“威叔,是我。”
林巍麵色稍微,卻無將門打開的意思:“有聖女大人消息了?”
見昂山沒聲,他看向林景芝:“看來此人也並無你說的那麼好。”
屋門打開,依舊是黑色狀態的昂山,眉眼間滿是愁態。
林巍朝外看了一眼,對上樓下王百戶的視線,後者與他頷首示意。
他問:“人呢?”
昂山:“說是去將阿姐接到這裡來,可天已經完全黑了。”
林巍:“你沒有跟著去?”
昂山腦袋低下,張有力離開那會兒,他的關注點其實也在林巍這邊。
林巍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先等吧,如果沒把人帶回來,就證明他從一開始就是騙你的。”
昂山人有點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信了對方的鬼話。
也是在這時候,哨所門口傳來了騷亂。
很多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但見張貴已帶人迎上回來的張有力。
張有力背上背著個穿著他衣衫,仍在沉睡中的女子。
這人除了瑪妮婭還能是誰。
“威叔您看,我就說他不敢騙我。”昂山撂下一句,直接拖著傷腿從樓上跳下。
人很快被迎入了哨所中,張有力身邊是不少打趣起哄。
對此他也樂得表明與瑪妮婭的關係,說什麼瑪妮婭要請他去當“壓寨夫君”,說得大夥都有些羨慕。
林巍扭頭看林景芝,對方剛好將視線收回。
他道:“這小子女人緣倒是不錯。”
言外之意,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林景芝笑言:“難怪官人外出這麼久不歸,這美人兒確實比家裡那倆要好。”
家裡還有兩個?
林巍:……
……
百納空間儲存活物,蘇醒有一定的延時性。
瑪妮婭是在兩個時辰後才醒來的,剛醒過來便喊餓尋找吃的。
林巍索性讓人將那頭沒來得及處理的花豹送進哨所,大夥便就著篝火烤起了肉。
豹肉味酸柴厚,在這個年頭卻也是難得的葷腥。
吃飽喝足的瑪妮婭找到林巍單獨說話:“威叔,恭喜您終於找到了失散的家人。”
林巍拱手行禮,感激之意不言而喻。
瑪妮婭或許不是最聰明,但赤誠之心足以看見。
慰問過後,才問起鹽礦場的情況。
鹽礦場人數接近四百,半軍半工占據四分之三。
這裡麵屬黑龍族的又有二百五,剩下的五十則是楚商的人。
而這也是為什麼林巍抵達後,沒有及時的攻進去問責。
瑪妮婭靜靜聽著,美眸中忽明忽暗。
林巍察言觀色,開口試探:“聖女大人想如何處理此事?”
瑪妮婭反問:“威叔,您知道鹽礦場背後的楚人是誰麼?”
林巍偶然聽到過:“貌似是黑山衛錢指揮同知,不過這背後利益錯綜複雜,更遠的我就不清楚了。”
瑪妮婭道:“南楚皇帝年事已高,五月前又染疾臥病,如今是太子監國一家獨大。但在此之前,西南十三衛可有大半是大皇子的人。”
南楚大皇子是庶出,不得正統繼位之權。
加之老皇帝此前一直沒立儲,也就促成了各方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的局麵。
林巍已聽懂瑪妮婭的畫外音,他兄長正是因為處理倒台的大皇子受牽連,成了其他勢力強行推出去的“背鍋俠”。
順著瑪妮婭的話道:“既然大皇子已經倒台,那吞下這座鹽礦場倒也不成問題。”
瑪妮婭乾脆道:“我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比較把穩的還是再拉個其他陣營,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林巍不太確定道:“西南總督府已是太子陣營?”
西南總督陳奇偉,那可是老皇帝的信臣。
麾下一支“墨刀營”,殺得南蠻聯軍丟盔卸甲。
南楚西南這場大戰能贏,靠的就是墨刀營。
林巍三弟齊刀,曾經便是墨刀營一員。
按理來說,這種信臣若非皇帝授意,不到萬不得已可不會輕易站隊。
瑪妮婭淡笑道:“陳總督是誰的人尤為可知,但現在的黑山衛指揮使卻是太子黨羽。”
林巍終於了然:“你想跟老虎崖這百來號人合作。”
瑪妮婭想的要比他多:“是,哪怕他們不是指揮使的人,此事也能成為他們的跳板……就,就當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吧。”
先前吃東西的時候,看著張有力跟同僚熱鬨勁,她便放棄了之前的想法。
這人是肯定不會跟她走的。
回了火堆旁,林巍便去找了王百戶。
張有力這會兒則跟“翠芝大姐”聊著,肉眼可見比之前熱心。
瑪妮婭正打算湊上去喊他,被一個“黑炭人”給攔住:“阿姐,告訴我那不是真的。”
他現在用的南蠻語,眼神很是堅決。
瑪妮婭俏臉一閃即逝的錯愕:“想什麼呢,他隻是阿姐的救命恩人。”
昂山頓時鬆了口氣:“我就說嘛,你哪能看上這樣的男人,我差點就信了他的鬼話。”
瑪妮婭來了些許興趣:“他與你是怎麼說的?”
昂山道:“何止跟我說,現在這哨所內,誰都知道你是他的女人了。”
“……”瑪妮婭看看那邊的張有力,又看看神色還挺認真的阿弟,“他真的什麼都說了?”
昂山疑惑:“反正是怎麼誇張怎麼說,我真想在他小腿上也來上一箭。”
說著,不忘看了看自己包紮的小腿。
瑪妮婭這才注意到阿弟小腿上的傷:“他弄的?”
昂山傲氣道:“要不是我大意了,這家夥怎麼可能傷到我。”
兩人正聊著,被一道帶調侃的聲音打斷:“老婆,老弟,你們在這密謀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