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鏈車的製冷機發出最後一聲嗚咽，徹底停了。
注射器針尖離夜鶯脖頸隻剩三寸時，林默的折疊棍帶著風聲掃過來。“叮”的脆響裡，淡藍色消融劑濺在車身上，瞬間蝕出蜂窩狀的小洞——和老味道餐館後廚那台被處決者炸毀的冰櫃痕跡，一模一樣。
“8848號，你該叫我‘完成品’。”克隆體側身避開的瞬間，左手扣向林默咽喉。那力道帶著金屬齒輪的咬合感，連假肢關節轉動的雜音，都和林默自己的左臂分毫不差。
林默借力後翻，後腰撞在廢棄木箱上。木屑紮進皮肉的疼讓他猛地睜眼——夜視儀早在上次衝撞中歪了，視野裡一半是冷鏈車底滲出來的腥紅液體（像極了孤兒院院長死後頸後蔓延的血痕），一半是克隆體那張和自己完全重合的臉。
“夜鶯偷的不是證據。”克隆體扯開防護服領口，鎖骨處燙金編號“884”的末尾，覆蓋著和林默頸後一樣的月牙胎記，“是啟動你體內‘48小時自毀程序’的密鑰。”
林默的呼吸驟然停滯。金屬假肢的關節突然傳來尖銳刺痛，像有根燒紅的鐵絲往骨髓裡鑽——和三天前那個在拆遷隊辦公室“心梗”的執行者臨終前的抽搐，症狀絲毫不差。
“預告不是算出來的，是寫在基因裡的。”克隆體步步逼近，手術刀在微光裡晃出冷光，“她讓你來，就是想親眼看著你像第88批實驗體那樣，融化成一灘血水。”
“你在撒謊。”林默突然撲向右側堆著的鐵桶。“哐當”巨響中，他看清了夜鶯的眼神——女人正用染血的手指，往自己掌心塞那半截加密芯片，瞳孔裡映出的不是恐懼，是和老味道餐館王老板赴死前一樣的決絕。
“自毀程序需要雙重驗證，對吧？”林默的折疊棍在掌心轉了個圈，聲音陡然拔高，“884配8848，你們造兩個‘我’，就是怕一個死太早，程序跑不起來！”
克隆體的動作明顯頓了半秒。
就是現在。
林默擲出折疊棍的同時，拽起夜鶯往倉庫深處滾。手術刀擦著他的肩胛骨劃過去，血珠濺在芯片上，竟讓那半截塑料發出微弱的藍光——和孤兒院院長塞給他的那半塊“88”玉佩，在紫外線燈下的反應完全一致。
“芯片……插追蹤器……”夜鶯的聲音氣若遊絲，血沫湧出來，“後門有……抗體……”
克隆體已經追上來。林默咬著牙將夜鶯往通風管道口推，自己轉身迎上去。左肩傷口撞上對方拳頭的瞬間，他突然抓住克隆體的手腕——那裡有塊皮膚的顏色比彆處淺，形狀和林默被實驗針孔毀掉的皮膚，嚴絲合縫。
“你也在疼，對不對？”林默盯著對方的眼睛，那裡麵翻湧的憤怒和困惑，和他每次在餐館鏡子裡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樣，“自毀程序啟動時，你的胎記也在發燙。我們共享的不止是臉，是同一串死亡代碼。”
克隆體的瞳孔驟縮，力道猛地鬆了。
通風管道裡突然傳來江野的吼聲：“接住！”
黑色保溫箱砸在地上裂開，藍色抗體潑了克隆體一身。對方的皮膚瞬間冒煙，像被潑了硫酸的處決令。“那是……”
“夜鶯偷的是原始基因序列。”林默拔出左臂的手術刀，血順著指縫滴在地上，和冷鏈車下的液體彙成小溪，“沒有這個，你們連給我發預告的資格都沒有。”
倉庫外響起警笛聲。克隆體看了眼冒煙的手臂，最後深深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裡，藏著和林默每次撕碎預告時一樣的掙紮。他撞破後牆衝出去的瞬間，林默看清了他假肢內側的刻痕：48。
“第88批實驗體的處決倒計時，還剩24小時。”林默癱坐在地，摸出夜鶯塞給他的芯片。掌心的血讓芯片藍光更亮了，投射在牆上的影子，竟是張完整的預告單——上麵除了他的名字，還有蘇瑤的。
通風管道裡，江野正拖著夜鶯往上爬。“抗體有效，暫時壓製住了你的自毀程序。”
林默沒抬頭。他盯著牆上蘇瑤的名字，突然想起克隆體最後那句話：“她的編號是9527，下一個就是她。”
遠處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林默將芯片塞進假肢內側的暗格。那裡，還藏著半塊“88”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