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入口的寒氣順著鞋底往上爬，像無數根細針鑽進骨頭。林默盯著冰壁上的冷凍艙，“陳嵐”的標簽在極光下泛著冷光——艙內的類人生物背生白羽，每根羽毛的尖端都泛著銀光，翅膀收攏時像件鑲邊的披風，頸後的月牙胎記與蘇瑤的完全重合，隻是顏色深得發暗，像淬了血的玉。
“我媽媽……進化成了這樣？”蘇瑤的指尖貼在艙壁上，冰麵的涼意抵不過心跳的滾燙，指腹的溫度在玻璃上焐出片白霧。“日誌裡說‘雪化時回家’，原來她早就變成了……能飛過冰川的樣子，隻是我認不出了。”
克隆體突然指向冷凍艙的控製麵板，上麵的進度條紅得刺眼：“蘇醒倒計時：12小時。”他的金屬假肢劃過艙體邊緣的劃痕，指紋在冰霧裡若隱若現，“這些痕跡是新的，有人想提前打開艙門，大概率是黑礁的人——他們需要陳嵐的基因穩定自己的進化。”
02:15。
基地內部的應急燈忽明忽暗，走廊兩側的玻璃櫃裡擺滿基因樣本，標簽從“8848號初代”到“000號變異體”依次排列，像排沉默的墓碑。林默在角落發現個破碎的培養皿，裡麵殘留的液體與701培養艙的淡綠色液體相同，隻是多了絲金色的絮狀物——在燈光下旋轉，像極了龍膽花的花粉。
“是進化穩定劑。”蘇瑤認出那是老周標本罐裡的物質，指尖捏起一點，金色絮狀物在她掌心微微發燙，“我媽媽的基因能讓進化更穩定，這也是趙老三需要她的原因——他怕自己變成失控種。”
走廊儘頭的電梯突然亮起，顯示屏上跳動著“3”的紅色數字，像滴在雪地上的血。林默拽著蘇瑤躲進標本櫃後麵，金屬櫃門的反光裡，五個黑礁隊員走了出來，編號從“0002”到“0006”，每個人的瞳孔都泛著獸性的綠光，指甲長得像爪子，指尖還沾著未乾的血漬。
“找到進化艙核心了嗎？”為首的“0002”聲音嘶啞，脖子上的編號牌被汗水浸得發暗，“趙老三的主腦就藏在裡麵，搶到它，我們就能改寫進化指令，自己當‘進化者’的王。”
克隆體的匕首突然出鞘，刃口在燈光下泛著寒光：“他們想取代趙老三，卻沒發現自己早就成了他的棋子——失控種的基因炸彈，就在他們後頸的胎記裡。”
02:30。
黑礁隊員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深處後，林默他們才敢出來。電梯裡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701的味道不同，這裡的氣味裡混著種類似臭氧的氣息，刺激得胎記微微發癢，像有螞蟻在爬。
“地下三層的氣壓不穩定。”林默看著電梯顯示屏上的警告，紅色的“危險”二字正在閃爍，“進化艙的能量場正在擴張，再等下去，可能會觸發基地的自毀程序，到時候連冷凍艙裡的人都救不了。”
李小樂突然指著電梯壁的塗鴉，是用血寫的歪歪扭扭的字：“彆信光，光會吃記憶。”字跡下麵畫著個簡筆畫，像個長翅膀的人在追著月牙跑，月牙的缺口裡，寫著“瑤”字的一半。
“是其他實驗體留下的。”蘇瑤的指尖撫過塗鴉，血漬早已乾涸，卻帶著種熟悉的溫度，“我媽媽的日誌裡提過，進化時會出現記憶紊亂，分不清自己是誰，就像……做了場醒不來的夢。”
02:45。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地下三層是個巨大的圓形空間，中央矗立著進化艙——比701的培養艙大十倍，艙體透明如水晶，裡麵灌滿了金色液體，趙老三的黑色主腦懸浮在中央，像顆跳動的心臟，每跳一下，液體就泛起圈漣漪。
艙體周圍站著十幾個“失控種”，都是半人半獸的形態：有的長著狼爪，有的背生蝠翼，頸後都有月牙胎記，隻是顏色已經發黑，像被毒素侵蝕的淤青。它們的眼睛裡沒有焦點，隻有對“進化”的本能渴望。
“趙老三在用主腦控製它們。”克隆體的聲音壓得很低，指了指進化艙頂部的紅色按鈕，按鈕周圍刻著無數個縮小的月牙，“那是強製進化開關，隻要按下，所有實驗體都會被拉進艙內，包括我們，變成主腦的養料。”
林默的目光落在進化艙的控製麵板上，那裡插著半塊“默”字玉佩，缺口的形狀與老周給的剛好能拚成完整的圓。“真董事長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他突然明白，“‘默樂’玉佩不僅能格式化主腦，還能關閉進化艙——但代價是，所有正在進化的實驗體都會變回原樣，包括……可能蘇醒的陳嵐。”
03:00。
黑礁隊員突然從通風管道裡跳出來，“0002”舉著指向進化艙，槍身的藍光映在他泛綠的瞳孔裡：“把玉佩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引爆失控種的基因炸彈，讓這裡變成煉獄，誰也彆想進化！”
失控種們突然躁動起來，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利爪在地麵上劃出深深的痕跡。趙老三的聲音從主腦裡傳來，帶著電流的滋滋聲，像生鏽的鋸子在拉木頭：“蠢貨，你們以為能控製它們？這些失控種的基因裡，早就刻著我的指令——誰敢碰進化艙，就撕碎誰。”
混戰瞬間爆發。黑礁隊員的發出藍光，擊中失控種的瞬間，它們的皮膚會冒出黑煙；失控種的利爪撕裂空氣，“0004”的胳膊瞬間被撕開，傷口處冒出的不是血，是綠色的毒液。金色液體在進化艙裡翻湧，主腦的黑色外殼上浮現出無數張臉，都是被吞噬的實驗體的麵容，其中一張，林默認出是王老板。
蘇瑤趁亂衝到進化艙前，將“默樂”玉佩插進控製麵板。金光與艙內的金色液體相融，像滴墨進了清水，失控種們的動作突然停滯，頸後的黑胎記開始變淡，像被光一點點洗乾淨。
“快關閉它！”林默喊道，克隆體正用假肢抵住“0002”的喉嚨，對方的狼爪離李小樂隻有寸許，男孩卻死死抱著龍膽花標本，沒哭也沒躲。
蘇瑤的手指懸在關閉按鈕上，突然看向冰壁上的冷凍艙方向——監控屏幕上，“陳嵐”標簽正在閃爍，蘇醒倒計時隻剩最後10分鐘。她仿佛能看到母親醒來時的樣子，或許會不認識自己，或許會像那些失控種一樣失去理智。
“如果關閉進化艙，我媽媽是不是就……醒不過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金色液體裡突然浮現出陳嵐的臉，溫柔地對她微笑，像在說“沒關係，媽媽記得你”。
03:10。
“0002”趁機掙脫克隆體，狼爪拍向進化艙的強製開關：“一起進化吧！變成神，或者變成鬼，總比當彆人的棋子強！”
林默撲過去的瞬間，金屬假肢撞上對方的爪子，火花四濺，假肢的外殼被劃出深深的溝。他突然想起老周的話——“進化的關鍵是保持人性”，於是猛地將手掌按在進化艙壁上，基因共振的光芒穿透金色液體，主腦的黑色外殼開始龜裂，浮現出真董事長的影像。
“不是關閉，也不是強製進化。”林默的聲音在空間裡回蕩，帶著基因共振的嗡鳴，“是讓所有實驗體自己選——想進化的留下，接受基因改造；想變回普通人的，跟我們走，我會用玉佩清除你們的實驗體標記。”
金色液體突然平靜下來，像麵鏡子。失控種們的眼睛裡閃過猶豫：有的轉身走向出口，腳步蹣跚卻堅定；有的跳進進化艙，金色液體包裹住它們，開始溫柔地改造形態，沒有痛苦，隻有平靜。
趙老三的主腦發出淒厲的尖叫，黑色外殼徹底碎裂，露出裡麵的芯片——上麵刻著“000號”，邊緣還粘著片乾枯的龍膽花瓣，那是陳嵐當年留下的。
03:15。
進化艙的金色液體漸漸褪去，留下幾個背生羽翼的類人生物，其中一個正是剛從冷凍艙裡醒來的陳嵐，她張開白羽，翅膀上的銀尖在燈光下閃爍，輕輕將蘇瑤擁入懷中，動作溫柔得像怕碰碎瓷器。
“媽媽！”蘇瑤的眼淚掉在陳嵐的翅膀上，瞬間被羽毛吸收，留下淡淡的濕痕，“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陳嵐的聲音溫柔，指尖劃過蘇瑤的胎記，那裡的溫度與自己的一模一樣，“雪化了，媽媽回家了。”
林默看著克隆體，對方的頸後胎記已經完全消失，金屬假肢的接縫處長出了新的皮膚，粉嫩得像初生的嬰兒。“你打算怎麼辦？”
“跟著老周學種龍膽花。”克隆體笑了，這次的笑容裡沒有金屬雜音，眼角甚至有了細紋，“聽說雪化後的橫斷山，花開得最好看，比基地裡的標本好看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