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衣坊小院。
小橋流水，假山造景，花團錦簇，鳥語花香。
可惜，三人都無心欣賞。
一進院裡，蘭曦月推開浴房指示：“你，進去洗洗。”
“這麼……著急的嗎……”
時瑾泱語氣有些艱難。
“你穿著濕衣走這一路，不想趕緊洗洗嗎？”
蘭曦月一臉疑惑。
時瑾泱本還打算說些什麼，可蘭曦月一下就將門掩上。
門是掩上了，心音還是清晰可聞。
【濕透的大氅和衣袍一件件慢條斯理除下，修長指尖勾著濕衣挑起。】
【如果有人恰好趴門縫偷看，時瑾泱解衣到一半，不經意發現，和人對上眼時反應過來，就會露出羞赧的神色，嗷！】
“……”
本來打算再說幾句的時瑾泱不想出去了。
還嗷呢。
時瑾泱進了浴房，廳內就僅剩蘭曦月和慕星燃。
天衣坊的動作很快。
準備好小院的同時，各色男式衣袍也早就送進屋裡。
“過來挑挑你喜歡哪種樣式。”蘭曦月朝慕星燃招手。
慕星燃自幼家境不錯，連帶衣品也好。
他雖淪落為鼎奴，身上穿的衣衫低劣，但愣是能給他搭出價值翻出十倍的高雅程度來。
蘭曦月看過劇情，也知道他其實不缺靈石。
隻是因為家族傾覆，就算有靈石他也護不住，這才一直裝窮。
但這樣的人，卻在原身最後落難時，拿出自己全部的家當，去換得她一日喘息的空間。
“真要給我們買衣裳啊？”
慕星燃的眼神比起落在一字排開的衣袍，更多是落在蘭曦月身上。
“你今天又想出什麼新玩法了？不用幫著拿法器，還想給我們置辦衣衫？”
蘭曦月今天的情緒特彆平穩，半點也沒有平日的暴躁。
不找他們麻煩那也就罷了，還反過來施恩？
要說蘭曦月沒問題，慕星燃才不信。
還有……
【慕星燃的眼光好，挑的衣袍肯定好看！】
慕星燃眼神微動。
斷斷續續聽到的這些，分明是蘭曦月的聲音。
可去打量蘭曦月的麵色，卻是認真平靜，一點也看不出究竟是否真是她內心所想。
“因為我有事需要你們幫忙，打算先把酬勞付了。”
幫忙？
兩個沒用的鼎奴，能幫得上她什麼忙？
慕星燃半垂下眼，掩住自己情緒。
沉悶壓抑的氛圍擴散，濃烈得就像要將慕星燃整個人吞噬。
忽然，那道聲音再次不合時宜響起。
【哎呀，這件紅的肯定很配慕星燃膚色！】
【紅衣雪膚烏發……躺在床上散著烏發，紅色衣襟微開的樣子，嘿嘿嘿，肯定絕美！】
“……”
慕星燃沉不下去了，這句話在當前實在太過突兀，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行，就這件了。”
他從蘭曦月手上取過那件紅衣，但實際見了，表情又有些遲疑。
“好像太張揚了點……”
他一個鼎奴，有必要打扮得那樣華麗嗎？
誰料，今天情緒穩定得都快稱得上是麵無表情的蘭曦月急忙對他說：“不張揚！正合適！”
說話時雙眼發光，眼神格外堅定。
不知道的，以為她才是天衣坊員工，還是有抽成的那種。
“咿呀。”
時瑾泱沐浴完推門出來。
蘭曦月聽見聲音反射性回頭去看，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怎麼擦得這麼乾？】
【沐浴完那種臉色微紅，肌膚和長發帶著濕潤水氣，天然自帶的無辜感，都沒了！】
時瑾泱：“……”
他就是猜到蘭曦月會怎麼想，再三確認過外表不會引人一點遐想，才踏出的浴房！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不過沐浴完肌膚都變得更水靈了，手指撫過，肯定摸著都像上好的綢緞吧？】
蘭曦月想著想著，手上剛好捧著一件衣袍，手指不禁在麵料上摩娑。
時瑾泱抿唇，極不自在。
蘭曦月碰的明明是衣裳，但他卻總覺她指尖之下，撫過的是自己的肌膚。
他現在有八成的把握能夠確定，聽到的那些胡言亂語，確確實實都是蘭曦月心中所想！
“好了，既然人都出來了，那事不宜遲，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幫我。”蘭曦月收斂神色。
“我剛才就想問了，要幫什麼？”
慕星燃也想開了。
既然是蘭曦月提出的請求，那這個忙，他和時瑾泱應該還是能幫得起的。
“我要服下金烏血，需要你們替我護法。”
鼎奴靈力低微，卻不是全無靈力，簡單的護法還是足以應付。
隻是蘭曦月的這個要求，讓兩人都想不明白。
“既然如此，在宗門裡進行，豈不更好？”
在時瑾泱看來，合歡宗有靈脈覆蓋，不論哪裡都蘊含靈氣。
即便蘭曦月身為玄陰之體，在宗門裡使用金烏血也會更輕鬆。
但她卻反其道而行，跑來沒有半點靈氣覆蓋的天衣坊？
“因為我不想打草驚蛇。”
【師尊種下的心丹，初步解除禁製後，不知會引起什麼變化，但，總得一試。】
難得聽到蘭曦月正兒八經的心聲，但內容卻讓時瑾泱和慕星燃震驚。
什麼意思？
那個蘭曦月平日裡最最敬愛的虞長老，把她當作人丹在養？！
他們張口想詢問相關，可啟唇後，不論是時瑾泱還是慕星燃，他們話都說不出口，彷佛被人緊緊掐住脖子似的。
“……那就開始吧。”
慕星燃開口，發現隻要說話的內容和蘭曦月的心聲無關，便能正常交流。
他和時瑾泱交換眼神，兩個人眼中有驚愕也有不解，更多的則是凝重。
鼎奴和主子的性命單向關聯，主子若亡，鼎奴也會跟著殞命！
然而麵對性命攸關的事，兩人皆無法主動開口問詢。
蘭曦月沒注意到兩人表情變化。
她打開琉璃瓶，盯著瓶內液體良久，然後仰頭，一飲而儘！
“有什麼感受？”時瑾泱詢問。
“應該沒那麼快起作用？”慕星燃也不太確定。
“唔！”
忽然，蘭曦月按住自己心口，表情痛苦。
咽下的金烏血在入喉那刻猶如岩漿，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皆被那股滾燙之意覆蓋，幾乎燙裂她的經脈！
“蘭曦月！”
時瑾泱和慕星燃趕忙攙住她不穩的身子。
可不碰還好，一碰之下，那股熱意霸道，從他們接觸蘭曦月的手，迅速竄至他們全身！
兩人的手鬆不開，隨著灼熱加劇，熱浪竟是直接撬開他們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