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韋自從得了那塊肥皂，整個人像丟了魂。
白天扛著工具假裝上工，眼睛卻總往陳陽的工具棚瞟；晚上縮在草堆裡，借著月光捧著那塊“淨塵膏”翻來覆去地看，嘴裡還念念有詞，一會兒說“此乃離火之精”，一會兒又道“定是坎水之華”，聽得周圍人直起雞皮疙瘩。
老夯偷偷跟陳陽打小報告：“那神棍昨晚把肥皂往火裡扔，說是要‘煉出仙光’，結果燒得黑乎乎的，心疼得直哭，今早看你的眼神都帶著點怨懟，好像是你故意給他塊次品似的。”
陳陽聽得直樂：“隨他折騰去，隻要不來煩咱們就行。”
話雖如此，他心裡卻另有盤算。肥皂這東西既然能鎮住李不韋，說不定也能讓張隊率更“倚重”他。畢竟鹽隻能解饞，這能洗得乾乾淨淨的“仙膏”，對天天跟泥土打交道的人來說，吸引力怕是更大。
果然，沒過兩天，張隊率就主動找上了門。
他站在工具棚門口，眼神有點不自然，搓著手上的老繭，吭哧了半天才開口：“陳、陳陽，我聽說……你弄了個能洗手的寶貝？”
陳陽心裡暗笑，麵上卻裝作懵懂：“大人說的是那個撿來的疙瘩？是啊，李兄拿去研究了，說是啥仙物。”
“仙物？”張隊率眼睛亮了亮，語氣也急切起來，“那玩意兒……真有那麼神？能把手上的泥全洗掉？”
“是啊。”陳陽故意從懷裡掏出塊新做的肥皂（這次用了點豬油，顏色白了些），在手裡搓了搓，泡沫立刻冒了出來，“您看，比用草木灰方便多了，還不傷手。”
張隊率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塊肥皂，喉結動了動。他常年握鞭子、扛兵器，手上全是老繭和洗不掉的油汙，冬天一凍就裂口子，疼得鑽心。要是這東西真有這麼管用……
“這、這東西你還有？”張隊率的聲音有點發緊。
陳陽故作猶豫：“不多了，就這一小塊，還是上次剩下的料……”
“給我！”張隊率沒等他說完，伸手就搶了過去，動作快得像抓偷食的耗子。他把肥皂捧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又學著陳陽的樣子往手上搓，泡沫沾了滿手，他卻笑得像個孩子，“嘿！還真起泡！滑溜溜的！”
旁邊的老夯看得直咋舌——這還是那個說打就打的張屠戶嗎？
陳陽適時遞上半瓢水：“大人試試？”
張隊率趕緊把手湊到瓢邊衝洗，洗完後舉著兩隻手在陽光下照，原本黑乎乎的手掌變得乾乾淨淨，連指甲縫裡的泥都沒了，裂口子的地方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神了！真是神了！”張隊率樂得合不攏嘴，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一正，“這東西……你還有多少？”
陳陽心裡清楚，這是要“強征”了。他歎了口氣：“實不相瞞，這東西不好做，得用油脂和草木灰慢慢熬，營裡油脂少，做不了多少。”
“油脂好辦！”張隊率大手一揮，“夥房那裡還有點煉剩下的牛油渣，我去給你弄來！你給我多做點，越多越好！”
他生怕陳陽不肯，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以後這工具棚歸你管，沒人敢來瞎晃悠，每天的糊糊給你多加一勺粟米！”
陳陽等的就是這句話。他趕緊點頭：“謝隊率大人！小人一定儘力！”
張隊率這才滿意地把肥皂揣進懷裡，臨走時還不忘警告：“彆給那李不韋做！他懂個屁！這好東西就得給懂行的人用！”
老夯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等張隊率走遠了才湊過來：“高人，您這是……把隊率也變成信徒了？”
“什麼信徒，就是互相利用罷了。”陳陽笑了笑，“他給我資源，我給他好處，這樣才能長久。”
有了張隊率撐腰，陳陽的日子越發順當了。夥房的牛油渣源源不斷地送來，他每天在工具棚裡支起小鍋熬肥皂，老夯給他打下手，篩草木灰、燒火，忙得不亦樂乎。
熬出來的肥皂越來越多，陳陽特意做了幾種樣子：給張隊率的切成方塊，用布包著，顯得規整；自己留的弄成圓球狀，方便攜帶；甚至還捏了幾個像小動物似的形狀，逗得老夯直樂。
張隊率每天都來拿一塊肥皂，用得那叫一個寶貝，連洗臉都用上了，幾天下來，臉上的油光少了不少，看著都比以前順眼了點。營裡的士兵見隊率都用這“仙膏”，也想討點，張隊率卻看得緊，誰來都不給，說是“陳陽做的不夠”。
李不韋看著眼饞，好幾次厚著臉皮來求陳陽，說願意用自己珍藏的“煉丹秘方”（其實就是幾張畫著鬼畫符的破紙）換一塊肥皂，都被陳陽以“材料不夠”打發了。氣得他背地裡罵陳陽“有眼無珠，不識真道”，卻又不敢在張隊率麵前說半個不字，隻能天天捧著那塊被燒黑的肥皂歎氣。
這天傍晚，陳陽剛熬完一鍋肥皂，累得癱坐在柴火堆上。老夯給他遞過來一碗糊糊：“歇會兒吧，今天做了不少，夠張隊率用一陣子了。”
陳陽接過糊糊，剛吃了兩口，突然想起什麼，摸向懷裡的小抄。這幾天光顧著做肥皂，沒怎麼看它，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變化。
他把小抄掏出來，借著夕陽的餘暉翻開。還是那些熟悉的內容：正麵的曆史考點，反麵的化學公式和元素周期表。
等等……
陳陽突然愣住了。
元素周期表的最後一行，原本隻有“鈣鈦釩鉻錳”，現在居然多了一行新字，是用同樣的簡體字寫的，墨跡看著很新：
“草木灰（碳酸鉀）+油脂=脂肪酸鈉（肥皂），配比1:3為宜，加熱至沸騰更佳。”
這行字下麵，還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標著鐵鍋、柴火、攪拌的步驟，跟他這幾天做肥皂的流程幾乎一模一樣！
陳陽的心跳瞬間加速，手裡的糊糊差點灑出來。
這小抄……居然會自己更新內容？
他趕緊翻到正麵，曆史考點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再翻回反麵，除了新增的肥皂配方，其他公式也沒變，熊貓頭表情包依舊在傻笑，隻是那笑臉好像比之前更清晰了點。
“怎麼了？”老夯見他臉色不對，湊過來問，“高人，你看啥呢？”
“沒、沒什麼。”陳陽趕緊把小抄塞回懷裡，心臟“砰砰”直跳，“就是有點累了。”
他靠在柴火堆上，腦子裡亂成一團。
這小抄到底是什麼來頭？不僅水火不侵，會自己“動”，現在還能根據他做的事情更新內容？難道是什麼……智能設備？可這分明是張塑封紙啊！
還有，它為什麼會更新肥皂的配方？是在“記錄”他做的事，還是在“指導”他？
如果是指導……那是不是意味著，隻要他想做什麼，小抄就會給出提示？
陳陽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想起了小抄上的其他公式——有製堿的，有製玻璃的，甚至還有個簡單的電池原理示意圖。
要是能弄出玻璃……在秦朝，那可是比黃金還貴重的東西吧？
要是能弄出電池……雖然不知道能乾啥，但肯定也是“仙物”級彆的吧？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管這小抄是什麼，對現在的他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有了這些“實時更新”的知識，他在這勞役營裡的日子，隻會越來越穩。
隻是，這小抄的秘密，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老夯。
陳陽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工具的老夯，又摸了摸懷裡的小抄，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
看來，他在秦朝的“瞎折騰”之路，才剛剛開始呢。
遠處的夕陽漸漸落下，給工具棚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陳陽握緊懷裡的小抄，感覺自己好像握住了一把打開這個時代大門的鑰匙——雖然這鑰匙，有點不太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