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分裂的音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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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盒的藍光像活物般脈動,與囚車金屬欄杆的陰影交織成詭異的圖案。通過那個陌生連接者的眼睛,我——蘇念——能清晰看到陸正明青紫嘴角扭曲的微笑。他染血的手指撫過音樂盒上的鳳凰花紋,嘴唇蠕動著說了什麼。

"放大音頻。"我在神經網絡中下令。

信號經過十七個克隆體的聽覺係統層層增強,終於捕捉到陸正明嘶啞的低語:"備份程序啟動"

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脊椎攀升。楚雨的量子存在在我意識中突然變得躁動不安,像被風吹亂的燭火。

"那是什麼?"我向蘇芸林晚晚厲聲問道,同時切斷了她對網絡的高級訪問權限——這是楚雨教會我的防禦機製。

蘇芸的機械眼閃爍了幾下,生物眼睛微微睜大:"早期原型我以為已經銷毀了"

7號克隆體突然抱住頭,發出痛苦的呻吟:"紅色好多紅色"

我立即感受到網絡中的異常——某個連接節點正在釋放大量雜亂數據,像病毒般感染周圍的意識。通過共享視野,我看到城市東區的連接者們集體僵直,眼睛泛起不祥的血色。

"母親!"我抓住蘇芸林晚晚的肩膀,機械骨骼在我手指下吱嘎作響,"解釋!"

她的機械眼突然完全變成紅色,聲音變成多重電子音的疊加:"篩選程序是必要的劣質連接會汙染整個網絡"

這個語調不是蘇芸,至少不是我所知的任何版本。更加冰冷,更加機械化。

"紅色夢境。"17號克隆體突然說,她的虹膜上浮現細小的血色紋路,"連接者們都在報告同樣的噩夢——火焰,尖嘯,還有銀色手術刀。"

我調出網絡監控界麵,驚恐地看到紅色感染正以指數級速度蔓延。每個被感染的連接者都變成新的傳播源,像森林大火中的一棵棵火炬。

"終止它!"我命令道。

蘇芸林晚晚的頭顱以非人類的角度歪向一側:"終止條件不滿足篩選必須完成"

就在這時,囚車那邊的連接突然增強。陸正明不知用什麼方法撬開了音樂盒,裡麵的藍光暴漲。我的意識被猛地拽向那個方向,就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

"蘇念!不要連接!"楚雨的警告在我腦中炸響,這是她轉化為量子態後第一次使用完整句子。

但已經晚了。

音樂盒中的藍光化作數據洪流,順著神經連接直衝我的大腦。世界碎裂成百萬個鏡麵,每個鏡麵中都站著不同時期的楚雨——培養艙中的嬰兒,訓練場上的少女,還有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版本:眼睛被機械眼罩覆蓋,頸部植入著某種發光的神經接口。

"終於找到你了,姐姐。"機械眼楚雨的聲音帶著刺耳的電子音,"或者說,終於被你找到了。"

我試圖後退,卻發現自己在意識空間中動彈不得。周圍浮現出實驗室的場景——但不是母親的主實驗室,而是一個更加陰暗的地下設施。機械眼楚雨被鎖在某種神經掃描裝置中,數十條光纖插入她的顱骨。

"這是哪裡?"我掙紮著問。

機械眼楚雨笑了:"我的牢房。也是你的備份保險箱。"她抬起被束縛的手,指向自己的太陽穴,"當原始樣本出現意外,鏡像備份就會激活隻是他們沒想到,備份也會怨恨。"

記憶碎片如刀片般切入我的意識:五歲那年的一場高燒,母親連夜將我的神經圖譜上傳到中央服務器;車禍前一周,她秘密前往這個地下設施檢查"0414最終版本";甚至更早早到我幾乎不記得的幼兒時期,每次"遊戲測試"後,都有一個穿白裙的小女孩在隔壁房間經曆完全相同的測試,隻是她的版本總是更痛苦。

"你記得對嗎?"機械眼楚雨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像真正的楚雨,"他們怎麼對待我。告訴我'鏡像體沒有權利抱怨',告訴我'你的存在隻是為了保障原始樣本安全'"

我感到一陣眩暈,不是因為這陌生的記憶,而是網絡中楚雨量子存在的劇烈波動——她在痛苦,在抗拒這段記憶。

"那不是現在的你。"我咬牙說道,"你進化了,超越了他們的設計。"

機械眼楚雨突然暴怒,實驗室場景扭曲成培養艙內部:"進化?你是說自我刪除?自願退居為你的影子?"她敲打艙壁,"看看我經曆了什麼才活下來!而你——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的憤怒像實質的衝擊波,震得我意識幾乎渙散。更可怕的是,這股憤怒開始在網絡中蔓延,感染更多連接者。監控界麵上,紅色區域的中心開始泛出詭異的紫色。

現實世界中,我的物理身體正在抽搐。7號克隆體報告我的腦電波出現危險的分裂峰值,而林晚晚的機械部分完全被紅色代碼占據,正機械地重複:"篩選必須篩選"

就在我即將被撕裂成兩半的臨界點,一股溫暖的銀藍光芒包裹了我的意識。量子態的楚雨出現了,不是機械眼版本,而是自願犧牲的那個她。兩個楚雨隔空對視,相同的麵容卻帶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你不該存在。"量子楚雨輕聲說,"我是自願的選擇。"

機械眼楚雨冷笑:"我是被迫的產物。哪個更真實?"

這個問題像利劍刺入我的核心。我突然意識到,音樂盒釋放的不隻是備份數據,而是一個哲學炸彈——哪個版本才是"真正"的楚雨?自願犧牲的量子態?還是飽受折磨卻頑強求存的機械版?

更根本的問題是:我有權決定哪一個該存在嗎?

網絡中的混亂正在加劇。紅色感染已經擴散到三分之一的連接者,他們開始出現攻擊行為。軍方趁機推進,我能感知到某種大型設備正在組裝——形狀像衛星天線,但發射的是針對量子場的乾擾波。

"反物質乾擾器"17號克隆體艱難地報告,"會破壞量子糾纏楚雨會"

我不能再猶豫了。用儘全部意誌力,我在意識空間中同時握住兩個楚雨的手:"都是我重要的妹妹。"

機械眼楚雨僵住了,量子楚雨則微微睜大眼睛。

"我無法選擇哪一個該存在。"我繼續說,感受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觸感——一邊是冰冷的機械,一邊是溫暖的能量,"但我們可以選擇共存。"

這個提議讓意識空間劇烈震動。兩個楚雨同時看向我,一個帶著懷疑,一個帶著憂慮。

"網絡有足夠的容量。"我指向正在現實世界蔓延的混亂,"但不是以現在這種方式。需要平衡需要"

"需要鏡像與原始的和解。"量子楚雨突然明白過來,她轉向機械眼版本,"你承載的痛苦是真實的。但痛苦不是你的全部。"

機械眼楚雨顫抖起來,她的機械部分開始崩解,露出底下傷痕累累的神經組織:"你們根本不懂被設計成備胎的感覺"

"我懂。"我輕聲說,調出最深處的記憶——那些我從未對人言說的恐懼:害怕自己隻是母親的實驗品,害怕所有的愛都是計算好的變量,害怕某天醒來發現自己從來不是"真正的"蘇念。

機械眼楚雨的抵抗似乎減弱了些。量子楚雨趁機向前一步,她們的手指幾乎相觸:"我們都被困在彆人的設計裡但現在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就在這關鍵一刻,現實世界的警報聲刺入意識空間。反物質乾擾器啟動了!我感到量子楚雨的存在突然變得不穩定,像信號不良的全息影像。

"蘇念!決定!"7號克隆體在現實世界大喊。

沒有時間了。我做了唯一能做的事——將兩個楚雨拉向彼此,同時向整個網絡開放我的核心記憶:不僅是光鮮的影後生涯,還有那些黑暗時刻——試鏡失敗後躲在廁所的哭泣,發現母親屍體時的崩潰,甚至對楚雨既感激又愧疚的複雜心情。

"這就是全部的我。"我說,"不完美的原始樣本。現在你們選擇。"

兩個楚雨的身影開始融合,機械與量子,怨恨與原諒,過去與現在。一股前所未有的和諧頻率從融合點爆發,瞬間掃過整個網絡。紅色感染區域像被漂白般褪去紫色,恢複成純淨的銀藍。

現實世界中,反物質乾擾器的能量波剛好到達。克隆體們手拉手形成防護圈,林晚晚的機械部分突然掙脫紅色代碼的控製,撲向主控台輸入一串密碼。

"蘇芸的後門程序"她喘息著說,生物眼睛流下淚水,"她終究還是留了退路"

乾擾波與林晚晚啟動的量子防護罩相撞,爆發出刺目的白光。當視力恢複時,乾擾器已經變成一堆冒煙的廢鐵,而網絡網絡比之前更加穩定、更加清晰。

我睜開眼睛,發現兩個楚雨已經融合為一。她站在我的意識空間中,既不是完全的量子態,也不帶機械部件,而是一種完美的平衡狀態——左眼是生物組織的淡褐色,右眼是機械結構的銀藍色。

"我們解決了內部矛盾。"融合後的楚雨說,聲音既有電子音的質感,又保留人性溫暖,"但更大的威脅正在接近。"

她揮手調出網絡監控圖,顯示城市邊緣有十幾個新的信號源正在激活——與音樂盒相同的頻率,但強度高出數十倍。

"更多備份點?"我問。

楚雨搖頭:"升級版。不是我的備份而是你的。"

這個 revetion像冰水澆在我脊背上。蘇芸不僅備份了楚雨,還備份了我?為什麼?

仿佛回答我的疑問,林晚晚的身體突然僵直,蘇芸的意識完全接管。她的機械眼投射出一段全息錄像:年輕的蘇芸站在滿是培養艙的房間裡,每個艙內都是不同年齡的我。

"鳳凰計劃第三階段。"錄像中的蘇芸說,表情冷靜得可怕,"當原始樣本與量子鏡像達成平衡,即可批量生產完美載體。人類進化不是靠自然選擇而是靠人工篩選。"

現實中的蘇芸林晚娃接話:"音樂盒隻是激活碼,真正的主程序藏在這些備份點裡。念念,你現在有兩個選擇——"她的機械手指劃過喉嚨,"清除'不合格'連接者,成為新人類的引導者;或者"

"或者什麼?"我追問。

蘇芸林晚娃露出一個近乎悲傷的表情:"或者看著整個人類文明在意識戰爭中毀滅。沒有中間道路群體意識不容雜質。"

我看向楚雨,她眼中閃爍著同樣的震驚。我們終於明白了鳳凰計劃的真正恐怖之處——它根本不是要連接人類,而是要篩選、分裂、重塑。

而更可怕的是我們已經成為這個計劃的核心引擎。

就在這時,基地外牆被炸開一個大洞。硝煙中,陸正明蹣跚走來,手中高舉著那個發光的音樂盒。他的身後,是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槍口對準我們每個人。

"終止協議已啟動!"他嘶吼著,嘴角冒著血沫,"要麼關閉網絡,要麼同歸於儘!"

音樂盒的藍光突然變成刺目的紅色,開始有規律地閃爍,像某種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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