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踹開,一股冷風吹進來,服藥少的,有些清醒,木呆呆地看一眼暴戾的梁景湛,又看看周圍的赤條條,驚駭地抱著膀子往角落裡爬。
梁景湛一腳踢一個,強忍著殺人衝動,在裡麵尋找梁幼儀。
找遍了,沒有梁幼儀,連她的丫鬟小廝都沒有。
他拎著槍出來,呸呸幾口。
薑霜顫抖著問:“找到她沒有?”
“沒有,不在這裡。”梁景湛陰沉地說。
薑霜鬆一口氣,姚素衣卻十分遺憾,怎麼會不在呢?
可惜凱兒不知道躲哪裡去了,他應該知道梁幼儀被擄到哪裡去了。
梁景湛不認識姚立春、傅南凱,可傅璋認識啊,他就跟隨在梁景湛身後,當看見傅南凱時,頓時血氣上湧,目眥俱裂,滿腦子嗡嗡直響。
傅南凱是他的親生兒子,不滿十三歲,模樣隨了姚素衣,生得清秀,細皮嫩肉。
這些成年男人,失了神誌,也本能地找柔弱、觸感好的。
傅南凱成了所有人的羔羊,衣服全被剝光,全身掐痕咬痕,觸目驚心。
幾乎沒有一塊好皮肉,身下有血還有數不儘的穢物。
這個兒子徹底完了。
傅璋一時間憤怒到無法自抑,他幾個大步向傅南凱走去,走到半途又停住了腳步。
強忍著要哭叫的衝動,生生把臉上的憤怒壓下來。
轉身往土穀祠外走去。
皺著眉頭對趙虎說:“這些人聚眾淫亂,傷風敗俗,回頭通知官府處理。”
說完給趙虎使了個眼色。
他不能叫人知道凱兒被糟蹋了!
今天,隻要沒熟人看見傅南凱在裡麵,把這些流民都殺了,就沒人知道發生在凱兒身上的事。
把傅南凱接回去,偷偷養好,掩蓋過去,慢慢解開他的心結就好。
可他漏算了一人。
傅桑榆想看到梁幼儀的慘狀,不顧女子的矜持,跟著進了室內,卻於滿地汙濁中,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二哥。
一時間心痛至極,哭著大喊一聲:“二哥哥,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裡?啊啊啊,你們這些天殺的,怎麼把我二哥哥害了!”
她這麼一喊,所有的人都駐足觀望:傅二少在裡麵?
姚素衣哪裡還忍得住,立即就往土穀祠裡跑。
傅璋捂住她嘴都來不及,阻攔也沒了意義。
夏青樾的丫鬟和小廝都擠過去了,就連梁景湛都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傅璋大喝一聲:“傅桑榆,彆看了,不要胡說八道”
梁景湛的貼身侍衛也跑去看了。
回來,侍衛給梁景湛說:“世子爺,相府的二少爺和大舅老爺都在裡麵。二少爺的情況比較糟糕。”
作為親家,隻能說到這裡了。
梁景湛恍然大悟,那個小少年,在裡麵是最慘的一個。
原來是傅璋的侄子!
莫名的,心裡有些痛快。
姚素衣已經進了土穀祠,看到傅南凱的慘狀,哭得一口氣上不來,憋得臉色烏青,爬過去,把自己的披風摘下來給傅南凱蓋上。
傅璋也把自己大氅脫下來,叫趙虎把傅南凱嚴實地包起來。
趙虎抱了傅南凱,放進馬車,姚素衣聲嘶力竭地喊小廝:“回府,立即回府!”
傅桑榆已經完全傻掉了。
憤怒得語無倫次,嚷嚷道:“一定是雲裳郡主乾的,一定是她,為什麼被毀的人不是她?為什麼是我二哥?她一定是逃了,把我二哥害了”
梁景湛再討厭梁幼儀,也不想國公府名聲有礙,黑著臉對傅璋說:“你這個侄女到底什麼意思?口無遮攔,當真覺得國公府沒人了嗎?”
傅璋立即衝著傅桑榆大喝一聲:“閉嘴!”
姚素衣哭得歇斯底裡,不管不顧地說:“小叔,榆兒是心疼凱兒小叔,你一定要為孩子做主啊!”
傅璋原本不明白,還以為真的有山賊擄了梁幼儀,又氣又怒又羞臊。
他就算與梁幼儀再有矛盾,到底她名義上還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不想頭上長綠草。
可是自從在土穀祠看見傅南凱和姚立春,又想到姚素衣和傅桑榆今天主動稟報梁幼儀出事了,又急切跟來抓奸,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一切都是姚素衣這個蠢女人又在自作聰明算計雲裳郡主。
她自己岀不了門,就叫凱兒和大舅兄施虐,如今凱兒算計梁幼儀不成,梁幼儀反算計回來。
凱兒一生全毀。
至於梁幼儀,十成十脫身走了。
嫂嫂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蠢死了!
此刻想往梁幼儀身上潑臟水,隻怕會牽扯出來姚素衣和凱兒買凶汙梁幼儀清白之事,逼得定國公府撕破臉皮,他的前途也完了。
他惡狠狠地甩了傅桑榆和姚素衣幾耳光,警告道:“若還想在相府落足,還想凱兒做人,最好閉嘴。”
姚素衣帶著傅南凱,哭哭啼啼地回去。
傅璋給趙虎耳語了幾句,趙虎點點頭,回到土穀祠內,把姚立春敲暈,然後把流民一刀一個,又帶人扔到深山,一把火燒了。
梁景湛在附近找了許久也沒找到梁幼儀,薑霜心裡焦急:“湛兒,你妹妹她能去哪兒?”
“妹妹沒事!”梁景湛臉上退了怒意,冷冷地對薑霜道,“母親,你還沒看出來?這一切都是傅璋自編自演,分明是他想吃定我國公府。”
該死的傅璋,當他是傻子?
儀兒是傅璋的未婚妻,如果真著急,怎麼可能帶這麼多人過來?連夏大小姐都參與其中,這是專門作見證的吧?
分明是早有預謀,毀儀兒的清譽,謀算的是他定國公府,逼著國公府以後都聽命於他。
什麼山匪,是他傅璋安排的人罷了。
薑霜皺眉還想打聽,梁景湛對母親的愚蠢毫無耐心,厭煩地說:“你先回去吧,我去大梁城看看。若儀兒去了外祖家,那最好,若沒去,兒子會繼續尋找。”
梁景湛一路騎馬飛奔,在酉時到許城住了一晚,次日卯時起床,繼續趕路。
在申時才到了大梁城。
終於進了薑家。
正趕上舅舅、舅母招待梁幼儀吃飯。
梁景湛掃視一周,梁幼儀和她的丫鬟,以及送貨的小廝都好端端的,神色無異。
鬆了一口氣,帶著些戾氣問道:“你何時到的?”
“今日午時。兄長何時回京的?”梁幼儀看著梁景湛眼珠子布滿血絲,便知是日夜趕路回到京城與全家團聚的。
梁景湛不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問道:“你來時的路上可還順利?三裡溝那邊山體滑坡你可知道?”
梁幼儀知道他在試探,便大大方方地說:“在二裡溝那個岔口,有村民專門指路,說前麵山體滑坡,堵了路,叫我們繞道。我們便繞道過來,比平時晚了一個半時辰。”
“你沒事就好,聽母親說你前幾日與人賽馬去了?”梁景湛岔開話題,武斷地說,“以後這類拋頭露麵的比賽不要參加了,好好待在後宅,少給太後娘娘惹禍端。”
梁幼儀心裡冷笑,但表麵上還是裝乖,從諫如流道:“是。”
梁景湛一路奔波,儘管累極,卻不想在外祖家多待。
“景湛,你舅母許久沒見過儀兒了,想留她住兩天,你不等郡主一起回去?”薑齊問道。
“不必了。”
薑齊原本想請他住上兩日,畢竟自己這個大外甥是定國公世子,未來的國公爺,能在薑家住兩日,薑家必然十分有麵子。
但梁景湛拒絕了,騎馬又回了京城。
梁幼儀看梁景湛離開,悄悄把疊錦叫來,給了他三百兩銀子。
“你速去尋找一些人,把相府二少爺聚眾淫亂的事散播出去,最好人儘皆知。”
現場捉奸的除了相府和定國公府的人,還有夏青樾這個“外人”,謠言是誰散播的,叫傅璋自己去猜吧。
反正她梁幼儀不在現場,不在京城,一切和她無關。
疊錦回到京城,立即找了散播輿論最有名的謠將崔七爺。
東西南北城,各有謠將,各自帶領一幫樓船軍(水軍)。
東城的崔七,屬於太皇太後一派禦用謠將,與黃德勝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梁幼儀找崔七爺散播消息,也是有意捅到黃德勝跟前。
疊錦蒙麵去找崔七,他武功高,崔七爺一時也摸不準他是何方神聖。
對方一出手就是三百兩銀子,這是大單!
崔七爺立即親自下水,把自己的樓船軍都找來,連夜開始布置。
天不亮,滿京城已經把傅南凱如何在樓子裡買藥,專門跑到三裡溝土穀祠與二十多個男人野戰的事,傳播出去。
人稱“傅二少一戰成名天下知”!
麒麟閣。
鳳闕專心致誌地蹲在《萬裡紅染圖》跟前研究。
“哎,小王爺,你是不是看上雲裳郡主了?”簡玉珩道,“還弄個蒙麵大俠去替她掃清道路?”
“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嗤,你什麼時候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鳳闕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八年前。”
簡玉珩有點淩亂了:“不是,你什麼意思?八年前你也拔刀相助過彆人?”
“嗯。”
“也是女的?”
“嗯。”
“”
簡玉珩忽閃一下到他跟前,沒人知道,麒麟閣的閣主,輕功卓著。
“她可是傅璋的未婚妻。”
“馬上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