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祖父那邊套了消息,說春安要送我和親,我便注意上他。一離開京城,就找機會把藥調換了。”
儘管春安帶軟筋散的消息是蕭千策提供的,但是梁幼儀想寵著桃夭,給她記上一功。
鳳闕安排春安和親蛟龍國的事,梁幼儀沒有告訴桃夭。
機密事非必要不告訴任何人。
“換了什麼藥?”
“鐵皮楓鬥粉。蒙汗藥淡黃色,鐵皮楓鬥粉亦是淡黃色,氣味也相近,看不出來。”
“哈哈哈,”桃夭笑起來,春安要是知道他給主子下的藥粉是補藥,不知道會不會嘔血?
次日一早,梁景渝派人來告訴梁幼儀,明日兩人在演武場,也就是校場,比武。
從京城來的李桓獻、容雲峰、梁文正、春安、東城兵馬司的校尉,梁家軍的將領沒有值守的,都來觀賽。
第三日一大早,中央校場,有數萬梁家軍趕來圍觀。
梁幼儀被臨時通知,為了比賽公平、好看,梁景渝與她的比賽分為三場——
其一,他養大的狼王崽子嘯天與烈崽先比試一場。
其二,麵具侍衛“阿妄”與梁家軍最厲害的神威將軍段淩風比一場。
其三,梁景渝與梁幼儀壓軸比賽。
拳腳之類不比了,男人與女人本就力量懸殊,梁景渝覺得勝之不武。
梁幼儀看著梁景渝,簡直快要笑死了。
比,必須比!
梁家人的心機、智慧,似乎在悟真道人那一代都用光了,一代不如一代在梁家人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梟雄、奸雄、狗熊、狗……
梁幼儀身披鎧甲,青時牽出超光,銀槍被芳芷打磨、擦拭得鋒利無比,寒光森森,自帶殺氣。
芳芷沒有武功,但她是個絕好的後勤,早就準備好點心、水囊、布巾子等。
校場人山人海,原本來了數萬人,還不斷地有人換崗來看熱鬨。
土城的太守也來了,有好事者,在場外開始押注。
因為這是一場梁景渝的翻身仗,梁知年、梁知夏,全力保證梁景渝大獲全勝。
“你們說,誰會贏?”
“哎呀,還用說嗎?肯定少將軍贏,雲裳郡主就是個花瓶,花架子。”
“她的貓肯定被嘯天一口吞了,回頭看她哭鼻子吧。”
“段淩風可是個殺神,對上神威將軍,她那個侍衛凶多吉少。”
“少將軍說要是雲裳郡主輸了,就把她和她的侍衛都丟進緇衣營。”
“哈哈哈,那我必須賭雲裳郡主輸!”
……
梁景渝得意地摩拳擦掌,梁幼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這是你應得的!
你生來就是姑姑的墊腳石,你生來就是鬼附體,是不祥之人,能死在本將軍手裡,也算你的造化。
他要想好,如何一擊必殺。
把她屍體紮在槍尖上,繞場三周怎麼樣?
對,就這麼辦!
全場情緒激昂,都在熱議到底誰會贏,梁知年的一名部下急匆匆地跑進校場。
“國公爺,靖南王來了。”
“他來了?他竟然真敢來了?”梁知年臉色一沉。
太後娘娘讓人專門送信來,說蕭呈知道儀兒要和親,私自追儀兒來邊境了。
他一接到信,立即派了一千梁家軍沿途截殺。
五百人隻活著回來一人報信,他的人死光了,但據說蕭呈受了重傷,已經回洪州了。
怎麼又活著來邊境了?
蕭呈不是普通官員,既然到了,梁知年不能裝聾作啞。他當即出了校場,騎馬與親隨一起去土城接人。
土城是軍事重地,沒有指令進不來。
在土城南門外。
蕭呈玉麵蒼白,紗帽下包紮的白布條上紅色的血跡醒目刺眼。
碩果僅存的一百親兵,陪在他身邊,一起等待梁知年下令放他們入城。
出京城帶的兩百人,如今隻剩下一半,還掛了彩。
他從京城出發,是臨時起意,並沒有給任何人說過,但是出城不到五十裡,就有人追殺。
一路上他與親兵東躲西藏,遭遇數次劫殺。
過懷州,路過大青山時,蒙麵劫匪與山上的土匪一起包圍了他們。
聚義峰自從林震嶽(衛東嶽)走後,剩下的散兵遊勇,聯合其他幾個山頭,成了大青山真正的殺人劫財的匪徒。
蕭呈帶著親兵路過聚義峰山下,被他們攔住了,兩百親兵英勇善戰,殺了土匪一百多人,土匪嚇退了。
就在他們鬆懈下來,以為沒事了,忽然前方後方出來數百人,都是高手。
親兵殊死拚殺,眼看不敵,突然又出現一隊蒙麵高手,與那些賊人拚殺,把賊人殺了個乾淨,蕭呈才搶回一條命。
蕭呈受了重傷,昏迷不醒,親兵不得已,帶著他在山下一個破敗的村裡養傷。
蕭呈一醒來,心裡著急,立即繼續趕路,他的親兵打扮成他的樣子,迷惑敵人,沿官路回了洪州。
因為傷勢嚴重,他不能再騎馬,買了一輛馬車,不走官路,專揀小路走。
路上倒是太平許多,也不知道是誰,一路上好像在保護他,有人殺他,便有蒙麵人出來殺光對方。
趕到土城,便是今天。
梁知年到土城南門,看見蕭呈帶著親兵,有些狼狽。
“王爺大駕光臨,臣有失遠迎,望王爺恕罪。”
“雲裳郡主在哪裡?”
“王爺是來找儀兒的?”梁知年看上去很驚訝,“她今兒要與景渝比武,一會兒就到校場,王爺怎麼來了?是太後的意思?”
蕭呈聽到雲裳郡主還沒有去和親,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路的疲憊和焦慮消失大半。
“本王從京城來的,奉太皇太後懿旨,護送雲裳郡主。”
他不知道京城的消息有沒有傳到豐州,他隻帶了隨身親兵,經曆一路被追殺,他才真的明白,太皇太後說得對,太後真的想殺他。
但是他不後悔。
梁知年也沒說讓蕭呈進去歇息,就在城門口這麼站著說話。
“儀兒與她兄長約好比武,此時已經上場,王爺放心,她一切都好。”
蕭呈的親兵說道:“國公爺,王爺遠道而來,奉太皇太後之令,必須見到雲裳郡主本人,以回京複命,還望國公爺儘快安排。”
梁知年半信半疑,但是讓一個王爺在城門口這麼站著肯定不對。
他遲疑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蕭呈一肚子火氣,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地盤,他得忍著。
但是,梁知年是安的什麼心,竟然讓一個弱女子與梁景渝比武?
梁知年原本打算給蕭呈住在客棧,蕭呈拒絕了:“本王要立即見到雲裳郡主,把太皇太後的懿旨傳給她。”
他態度強橫,梁知年有些猶豫,他們幾個都不在京城,萬一太皇太後向太後發難……
見就見吧,蕭呈和他的這一百來號人成不了氣候。
“王爺跟臣來。”他帶路,把蕭呈帶進校場。
梁家軍都好奇地看過來,這是誰呀?
蕭呈看到校場人山人海,鼓聲陣陣,旌旗獵獵,這哪裡是比武,這是兩國強將搏命吧?
梁知年把他引到自己旁邊,他是王爺,坐主位表示敬重,另一方麵,放在眼皮子底下,以防萬一。
“雲裳郡主在哪裡?”蕭呈急切地在全場看了一圈,沒看見梁幼儀。
“她還沒進場。”梁知年說,“儀兒住在將軍府,會和她的侍衛一起過來。”
蕭呈實在忍不住,道:“雲裳郡主千裡迢迢送糧草來,不好好歇息幾天,怎麼想起來與少將軍比武?”
“長樂公主在世時,曾經請了武師父教授儀兒槍法,與兄長切磋一下,點到為止。”
“可她到底常年居於後宅,怎麼能與日日沙場訓練的男子相比?”蕭呈秀氣的眉頭鎖著,不客氣地說,“國公爺不應該縱著少將軍。”
“是雲裳提出來的。”梁知年無法回答,隻好扯謊。
“不可能,雲裳郡主穩重,她不會提出這種毫無意義的比試。”
他倆的對話,桃夭在一邊都聽見了。眼睛不時地向蕭呈睃過去,心說,蕭呈對雲裳郡主倒是挺有善意的。
梁知年睜眼說瞎話,真可恥。
但此時她不能出口說話。
梁知年被她勾引,許以平妻之位,但是,如果破壞了太後娘娘的和親旨意,梁知年也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她。
約好巳時末開始比賽,可是時間剩下不足兩刻鐘,梁幼儀還是沒影,全場開始起哄。
“不敢來了吧?”
“嚇哭了?寵物被殺,侍衛被殺,自己被殺……必殺之局,誰不怕呀?”
“到底是個娘們,真他娘的磨嘰。”
梁知夏悄悄對身旁的梁知年說:“兄長,儀兒怕是怯場了!”
“她不敢不來。春安派人盯著呢!”梁知年心情有些複雜,這個女兒,到底養了二十年。
送她去和親,他也舍不得。
可誰叫她不討太後娘娘的歡心呢!
那就走之前,做梁景渝的磨刀石吧,和親後,把景湛他們哥仨換回來,也算沒白養她!
兩人正嘀咕著,忽然一陣騷動,十幾名外族人帶著彎刀進了比武場。
領頭那個,赫然是臭名昭著的殺神,蛟龍國第一悍將張紅雷。
他中等個,眼睛略小,鼻子壯大有力,雙唇緊抿,似有虎吻之相,形貌雄勇獷悍,眼神十分淩厲。
張紅雷過來給梁知年打聲招呼,便在梁家軍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來。
梁景渝一看張紅雷就恨不得一槍挑了他。
他們所有的屈辱都是來自這個人。
張紅雷忽然扭臉看了他一眼,正對上他猩紅的眼睛。
張紅雷微微哼了一下,不服?來咬我呀!
所有的梁家軍都怒目而視,幾位少將軍都毀於此人之手,竟然還邀請他來校場?
還要觀摩三少將軍與雲裳郡主的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