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部落營地的篝火堆隻剩半明半暗的火星，像隻苟延殘喘的眼睛。
陸沉把最後一塊壓縮餅乾塞進嘴裡，嚼得像在啃沙子。帳篷外傳來戰士們壓抑的咳嗽聲，自從上次 s 部落投射屠殺幻象後，不少綠洲來的新兵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夜裡總夢見自己變成影像裡的平民，被彎刀劈成兩半。
“搞定了！” 蘇晴突然掀開帳篷簾衝進來，臉上沾著油汙，眼睛亮得像兩顆星，“綠洲之眼 ai 成功捕捉到機械禿鷲的幻象頻率，反向乾擾程序已經植入，就等它們來送死！”
她把全息屏幕推到陸沉麵前，上麵跳動著複雜的波形圖，紅色的是 s 部落的原始頻率，藍色的則是蘇晴設計的反向波段，像兩條纏鬥的蛇。“隻要機械禿鷲一啟動幻象投射，ai 就會自動替換畫麵，把他們的信號源變成我們的 u 盤。”
老刀蹲在旁邊磨刀，骨刀在沙地上蹭出刺耳的響：“這招夠陰！讓他們也嘗嘗被自己人捅刀子的滋味。” 他突然抬頭，耳朵動了動，“說曹操曹操到，聽動靜至少來了一個加強編隊。”
陸沉抓起圖騰刀衝出帳篷，果然看見西北方向的天空掠過十幾個黑點，機械禿鷲的合金翅膀在晨光下閃著冷光，正朝著 x 部落和綠洲平民混居的區域俯衝。
“各單位注意！保持鎮定！” 陸沉對著對講機大吼，“按計劃行事，誰都不準亂開槍！”
綠洲平民區已經炸開了鍋。上次的屠殺幻象給他們留下了太深的陰影，有人抱著孩子往防空洞跑，有人舉著鋤頭瑟瑟發抖，嘴裡念叨著 “彆殺我”。幾個 x 部落的老兵試圖維持秩序，嗓子都喊啞了。
機械禿鷲在營地中央盤旋一周，翅膀展開的瞬間，熟悉的全息影像籠罩大地。
但這次，畫麵沒有出現 x 部落戰士砍殺平民的場景。
影像裡是片猩紅的沙晶牢籠，十幾個 s 部落的沙血戰士蜷縮在裡麵，皮膚像燒融的塑料一樣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沙晶。他們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伸出手朝著鏡頭求救，嘴裡喊著 “酋長救救我”，聲音淒厲得像殺豬。
“這…… 這是啥？” 一個綠洲老漢揉了揉眼睛，手裡的拐杖 “哐當” 掉在地上。
x 部落的戰士們也愣住了，蘇晴的反向乾擾比預想中更徹底，連影像的色調都變得陰森詭異，沙晶牢籠的欄杆上還掛著半塊 s 部落的黑袍，被血浸透了。
影像突然切換，出現了威廉姆斯的臉。他站在進化池邊，機械臂正把一個掙紮的沙血戰士推下去，池子裡的沙晶液體瞬間沸騰，冒出無數隻手，把那戰士拖進深處，隻留下一串絕望的氣泡。
“他們隻是消耗品。” 威廉姆斯的聲音透過機械禿鷲的揚聲器傳來，冷得像冰，“等骨核蘇醒，這些廢物連當祭品的資格都沒有，隻會變成沙晶的養料。”
這段錄音是艾麗西亞冒險傳出來的，當時威廉姆斯正在訓斥軍醫，沒想到被她錄了下來。此刻配上影像裡的慘狀，殺傷力堪比重磅炸彈。
“消耗品？” 一個抱著孩子的 s 部落後勤兵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的哥哥就是沙血戰士，三個月前被派去看守能量區，從此杳無音信，“我哥…… 我哥是不是也變成養料了？”
影像還在繼續。出現了沙血戰士皮膚沙晶化的特寫，他們的手指變成蠍鉗形狀，無意識地撕扯自己的喉嚨；出現了夜晚夢遊的戰士，眼神空洞地走向能量區，被藍光吞噬；最後定格在瓊斯的沙晶牢籠，他渾身長滿沙晶刺，對著鏡頭嘶吼 “彆信威廉姆斯”。
“假的！這是 x 部落的陰謀！” 一個 s 部落的監工突然尖叫起來，他穿著體麵的黑袍，手裡的皮鞭指著 x 部落的戰士，“他們想挑撥離間！酋長說過，沙血藥劑是恩賜……”
“恩賜你媽！”
一聲怒吼打斷了他的話。
那個剛才念叨哥哥的後勤兵突然舉起了槍，槍口顫抖著對準監工。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淚水混合著沙粒滾落：“我哥注射藥劑前跟我說，等他立了功就娶媳婦，現在你告訴我他是消耗品？！”
“對！我爸也是沙血戰士！” 另一個年輕的後勤兵扔掉手裡的物資箱，裡麵的壓縮餅乾撒了一地，“上個月我去看他，他連我都不認識了，隻會說‘獻祭’兩個字！”
嘩變像野火一樣蔓延。
s 部落的後勤隊裡，十有八九都有親屬是沙血戰士。他們早就對威廉姆斯的鐵腕統治不滿，隻是敢怒不敢言。此刻影像和錄音擺在眼前，最後一絲幻想被撕碎，恐懼和憤怒瞬間衝垮了理智。
“我們不是消耗品！”
“打倒威廉姆斯！”
“放我們回家！”
不知是誰先動手，一鋤頭砸在那個監工的後腦勺上。監工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鮮血濺在全息影像的威廉姆斯臉上，像給那張冷酷的臉添了道嘲諷的紅痕。
十幾個後勤兵抄起家夥 —— 扁擔、撬棍、甚至還有幾支偷藏的步槍，把剩下的幾個 s 部落監工圍在中間。那些監工嚇得魂飛魄散，跪地求饒，卻被憤怒的人群拖起來，像拖死狗一樣往沙地裡扔。
“乾得漂亮！” 陳宇看得熱血沸騰，差點拍手叫好，“這下 s 部落的後勤線算是崩了！”
陸沉卻沒那麼樂觀。他盯著全息影像裡的沙晶牢籠，總覺得哪裡不對勁。蘇晴的反向程序應該隻能替換畫麵，可影像裡那些沙血戰士的表情太真實了，真實得像…… 正在發生的事情。
“蘇晴，檢查信號源！” 陸沉突然對著對講機喊，“這些影像好像不是我們的 u 盤內容！”
蘇晴的聲音帶著驚慌：“我正在查！ai 顯示信號源被第三方劫持了，不是我們的，也不是 s 部落的…… 它在自動生成新的畫麵！”
陸沉猛地抬頭，看向影像的最新畫麵 —— 那是片熟悉的綠洲，泉水清澈，孩子們在嬉笑。但很快，泉水開始冒泡，沙晶從水底湧出，纏住那些孩子的腳腕，把他們往沙子裡拖。最後一個消失在沙地裡的孩子，脖子上掛著和艾麗西亞同款的銀鳥項鏈。
“不好！” 陸沉的心臟驟縮，“這是骨核在操控幻象！它想把所有人都拖進來！”
營地邊緣的沙子突然開始蠕動，像被影像裡的場景感染了一樣，慢慢聚成無數隻沙手，抓住離得近的人的腳踝。被抓住的人突然尖叫起來，眼神變得空洞，像影像裡的沙血戰士一樣，朝著能量區的方向走去。
“幻象成真了！” 老刀嘶吼著揮起骨刀，砍斷一隻抓向孩子的沙手，“快切斷信號！”
蘇晴的聲音帶著哭腔：“切不斷！ai 被反入侵了，它在…… 它在吸收我們的恐懼情緒，讓幻象更真實！”
機械禿鷲還在盤旋，揚聲器裡傳出越來越多的哀嚎，有 x 部落的，有 s 部落的，還有那些早已消失的古代部落的聲音。全息影像籠罩的範圍越來越大，連遠處的沙丘都被染上了猩紅的色調。
陸沉的圖騰刀突然亮起金光，他砍向一隻撲來的沙手，卻發現刀身穿過了影像，根本傷不到那些沙子。
“它在利用我們的反擊！” 陸沉終於明白，骨核早就等著這一刻，它借蘇晴的反向程序，把自己的意識注入了幻象，“快讓所有人閉上眼睛！彆被影像影響！”
但已經晚了。
越來越多的人眼神空洞地走向能量區，嘴裡念叨著 “獻祭”、“沙蠍”。s 部落的後勤兵和 x 部落的平民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隻有腳下的沙手在興奮地蠕動，像在歡迎它們的獵物。
機械禿鷲的影像裡，最後出現了威廉姆斯的臉。他站在神殿頂端，對著鏡頭微笑，身後是巨大的沙蠍圖騰，正張開血盆大口。
“遊戲開始了。” 威廉姆斯的聲音透過幻象傳來，卻帶著骨核特有的冰冷，“誰都彆想跑。”
陸沉握緊圖騰刀，看著那些被幻象控製的人，看著腳下不斷增多的沙手，突然意識到，他們的反擊，不過是骨核計劃的一部分。
這場由幻象引發的混亂，才剛剛拉開序幕。而真正的獵人，已經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