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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色瘋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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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陳憶猛地睜開眼。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硬邦邦的床上,身上纏滿了滲透著藥漬的繃帶。體內聚脈一重的靈力在經脈中流淌的感覺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力量感。

環顧四周,是間狹小的單人病房,夏小喬不在。窗外,璿璣營特有的冰冷金屬光澤透進來,和他的心情一樣,有些壓抑。

“你醒了?”開門聲讓陳憶回過神來,柳玉穿著白大褂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瓶液體,“換藥了。”

看著走到床邊的柳玉,陳憶聲音沙啞地問道:“是你救了我?”

“這裡是璿璣營的醫療所,你是病人,我是醫生,隻負責治療。” 柳玉動作麻利地開始拆解繃帶,搖搖頭,“真正救了你的,是小喬。她早上來過,剛走,知道你大概今天會醒,還念叨了一句,早知道就讓她多留一會兒了。”

“她去哪兒了?” 陳憶追問。

“訓練啊。” 她頭也不抬地回答,手指靈巧地解開最後一個繃帶結。

拆到最後,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觸到傷痕遍布的肌膚,陳憶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瞬間湧起一陣熱意。

柳玉抬眼瞥見他瞬間通紅的耳根,莞爾一笑,“你昏迷這三天,身上哪一處我沒見過?都是我給你換的藥,怎麼突然還害羞了。”

陳憶麵色更紅,索性緊緊閉著眼,抿著唇不再出聲。

“傷口結痂了,恢複得比預想快。” 柳玉見他麵皮薄得厲害,也不再打趣,將藥液倒入手掌,掌心泛起柔和的淡綠微光,開始為他上藥。

微微冰涼的掌心剛觸到他的身體,陳憶頓時疼得一顫。

“彆動!” 柳玉低喝一聲。

下一刻,那藥液滲透肌膚,帶著針刺般的疼痛直達體內。他眉頭死死緊皺,下唇被咬得發白,硬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上完藥,陳憶看著重新給自己纏滿繃帶的柳玉:“我幾時能離開?”

“你受的可是極段靈壓陣的傷!” 柳玉手上動作一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老老實實躺十幾天,彆想那些有的沒的,命要緊!”

說著,她打好最後一個結,便站起身準備離去,走到門口,忽然像想起了什麼,停了下來。

“江楓自小與小喬一起長達,他父親還救過小喬。江楓那小子,打小就盯著小喬。不過……” 她頓了頓,“小喬待你確實沒得說,為了你,跟江家那個混小子徹底撕破臉了。這三天,她除了訓練就是守在這裡,連任務都沒接。”

陳憶還奇怪江楓作為一個統領,為什麼會對自己下殺手,原來,是因為夏小喬。

不知道為何,他心中有些鬱結。煩悶的閉上眼,眼前又浮現出江楓那陰毒的眼神。

“……隻有順利通過一個月入門期的最終任務,才能留在璿璣營成為一名統領。”

“……老老實實躺十幾天,彆想那些有的沒的,命要緊!”

休息?養傷?時間不等人呐!

他猛地坐起,劇烈的動作牽扯到全身傷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倒吸一口冷氣,冷汗瞬間浸透了剛纏好的繃帶。

但他咬緊牙關,雙手並用,扯掉礙事的繃帶,露出身上大片焦黑痂痕和因他劇烈動作而再次裂開的傷口。

掙紮著站起來,將角落椅子上那套浸滿乾涸血汙、破損不堪的作訓服重新套在身上。

推開病房的門,走廊裡空無一人。

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熔爐大門再次被推開時,裡麵震耳欲聾的訓練聲似乎都滯澀了一瞬。

那個渾身浴血、三天前幾乎被認定廢掉甚至死掉的身影,竟然又出現在了門口!

他身上的作訓服早已看不出原色,多處破裂,下麵猙獰翻卷的傷口隱現。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還掛著未乾的冷汗,每一步邁出都帶著明顯的痛苦,身體搖晃著,仿佛隨時會倒下。

但他脊梁挺得筆直,那雙眼睛亮得嚇人,死死盯著場地中央那座差點要了他命的靈壓陣上。

訓練場中的菜鳥們驚呆了,連一些統領都麵露震驚與錯愕。

江楓更是瞳孔驟縮,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身影,這小子是鐵打的?還是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震驚過後,一絲扭曲的快意爬上嘴角,既然你自己送死,那和我可就沒關係了。

陳憶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緩慢卻堅定地再次走向那座布滿凸起的金屬平台。

當他終於走到平台邊緣時,整個熔爐鴉雀無聲。

陳憶深吸一口氣,灼熱的空氣如同刀子刺痛著肺腑。他沒有猶豫,抬腳,穩穩地踏上了泛著冰冷光澤的金屬台麵。

隨後,他緩緩轉頭,目光如電,看向江楓所在的方向,抬手指著他,咧開一個冰冷而挑釁的笑容:“江統領,麻煩幫我開啟一下,這次,初段就行。”

江楓原本幸災樂禍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

陳憶的笑容讓他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頭皮發麻,下意識地避開了那如同實質的目光。

這小子明明隻有聚脈一重,還重傷在身,為什麼……為什麼我會感到害怕?

他強迫自己抬頭與陳憶對視,卻發現自己的目光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哼!瘋子!不知死活!” 江楓受不了這死寂中無形的壓力,色厲內荏地低吼一聲,像是要驅散心中的寒意,猛地轉身,近乎逃也似地快步離開了熔爐。

“果然是,廢物啊!”陳憶冷笑一聲,吃力地走到控製台前,伸手啟動初段靈壓按鈕,又回到了台上。

一股沉重的壓力瞬間降臨,雖然遠不如極段,但對於此刻重傷未愈的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呃!”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劇烈一晃,傷口在壓力下被再次撕裂,劇痛衝擊著他的神經,眼前陣陣發黑。

他死死咬住下唇,雙手死死撐在膝上,指節因用力而深深凹陷發白,渾身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汗水如同小溪,衝刷著身上的血汙和藥漬,滴落在滾燙的平台上,發出“滋”的輕響,瞬間化作帶著腥氣的白煙。

但他沒有跪下,更沒有倒下。

他調動著體內那股屬於聚脈境的靈力,對抗著重壓,對抗著傷痛,如同狂風暴雨中死死紮根的磐石,一寸寸地,試圖挺直那傷痕累累的脊梁!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衝進了熔爐大門。

夏小喬訓練完,匆匆趕回醫療所,看到的卻隻有空蕩的病床、淩亂散落的染血繃帶和敞開的房門。

她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地方!

當她衝進熔爐,看到那個在靈壓陣上搖搖欲墜、渾身浴血卻如同釘子般死死硬撐的身影時,憤怒、震撼、心疼、恐懼……各種情緒交織著湧上心頭,幾乎讓她窒息。

“陳憶!” 夏小喬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你瘋了?!立刻給我下來!”她身形一動就要衝上去。

平台上的陳憶極其艱難地轉過頭,沒有說話,用儘全身力氣,對著夏小喬的方向,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動作微小,卻重若千鈞。

熔爐的空氣仿佛被徹底凍結了,隻剩下靈壓陣低沉的嗡鳴,和那個血人沉重得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聲,一下,一下,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夏小喬僵在原地,她眼眶瞬間泛紅,死死盯著那道倔強得近乎慘烈的背影,攥緊的拳頭指節捏得咯咯作響,慘白如紙。

胸口劇烈起伏,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噴薄而出,但最終,沒有再向前邁出一步。

她知道,眼前這個少年,在以血肉為薪柴、以意誌為熔爐進行自我淬煉,他在嘗試突破身體極限,也在鞏固剛突破的境界。

一個小時到了,靈壓陣自動停止。

陳憶即便耗儘了所有的力氣和靈力,終究還是未能站直身體,直到這一刻靈壓停止,才雙手離開膝蓋,緩緩直立起來,一步步踉蹌著走向平台邊緣。

夏小喬一個箭步上前,幾乎是半抱著扶著他跨下了平台,她眼眶明顯泛紅,聲音不複之前冰冷,帶著一絲沙啞:“你不怕死麼?”

陳憶側頭看著夏小喬,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疲憊至極卻異常平靜的笑容,緩緩坐在平台邊沿:“怕,非常怕。可是我等不起啊。”

夏小喬在他旁邊坐下,就聽見陳憶繼續說道:“入門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我要是等傷好了再訓練,怕是要這璿璣營被淘汰了。”

夏小喬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化為一聲沉默輕歎。

陳憶說的不錯,璿璣營的規矩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原因有一絲鬆動,如果他浪費近半個月的時間用來養傷,根本就完不成訓練課時,不可能留下。

可是,他難道沒有想過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能撐住每天的高強度訓練嗎?

“知道嗎,其實我才十六歲。”似乎看透了她的擔憂,陳憶咧嘴笑了笑,“大概半個月前吧,我還在建木村,找到了父母留下的一個盒子,盒子裡是一把斷劍,還有一封信,信中說,我隻要通過了他們設置的三道試煉,就能見到他們了。”

陳憶的目光看著前方,陷入回憶:“試煉在一個結界中,結界的時間流速與外界完全不同。裡麵的一年,相當於外界的一天。”

陳憶的聲音變得有些微弱:“我在裡麵七年,通過了兩道試煉,結果建木村被叛徒和蟲族屠滅,我破開結界時,畢方爺爺也死了……後來我逃了出來,就遇到了你,還有那麵具人……再後來,我又應下了那什麼一年之約……這些,都不給我時間啊!更何況,還有那江楓,他殺我竟是為了爭風吃醋,你說可笑不可笑,嗬……”

陳憶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飄忽,眼皮越來越重,夏小喬忽然感覺肩頭一沉,陳憶的頭無力地靠在她肩膀上,呼吸變得均勻而深長,睡著了。

她身體微僵,隨即放鬆下來,任由陳憶靠在肩膀上,側臉看去,陳憶睡得很沉,隻是眉頭微微皺起,不知道是因為身體還是心中的痛楚。

回味著陳憶剛才的話,夏小喬隱隱有一種莫名的心疼。

隻是,這心疼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腕上手表中傳來的尖銳刺耳的劇烈蜂鳴震動所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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