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不會卸磨殺驢，給澤爾宰了吧。
一念至此，陸然頓時急得不行。
他倒不是擔心這家夥的安危，純粹是怕這個家夥殺完人順帶著摸屍，給錢全摸走了。
澤爾五百金鎊的委托金張嘴就來，身上怎麼說也得帶了至少四位數的存款吧，這麼一筆巨款讓陸然直接無視怎麼可能甘心。
就算沒隨身攜帶，隻要拿到鑰匙陸然也能回到這家夥磚樓的安全屋把錢搜出來。
“人走了的話……”
陸然前麵一直擔心自己被發現，所以跟蹤過程都沒敢讓其他鼠鼠參與，而是獨自遠遠的跟著。
反正自從啟迪魔法能看見空氣中遊離的自然能量之後，陸然就感覺視力都跟著越來越好，距離遠也能看清，此時來回走動，很快便按捺不住起來。
“不行不行，得去看看。”
確認安全之後陸然背著自己的針弩賊頭賊腦的朝著倉庫狂奔，周圍黑漆漆的，這個點倒也沒人注意到地上一閃而逝的灰球。
很快抵達倉庫門口，陸然貼著潮濕冰冷的地麵飛速滑進倉庫敞開的大門。
裡麵昏黃的燈光照著，濃重的黴味、鐵鏽味和各種物品混雜的氣息撲麵而來，陸然保險起見，貼著牆根的陰影位置一點點挪進去。
沒有管這些堆積如山的貨箱，陸然兩隻黑豆般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搜尋著澤爾的蹤跡，卻隻看到了一個靠著貨物呼呼大睡的海關人員。
“人呢？”
陸然一愣，他還以為一進來就能看見澤爾躺屍的畫麵，結果意料之中的澤爾不僅不見蹤影，貨箱中間一片狼藉，像是打開看過又被匆忙重新蓋上的樣子，一些偽裝用的碎木屑散落一地。
“澤爾沒出事……不對，有詐。”
陸然心中一凜，猛地反應過來，蹬著小腿就往紮堆的貨箱縫隙裡一紮，將身體緊緊蜷縮在縫隙最深處、光線最暗淡的角落裡，眨巴著黑豆眼睛死死的望著外麵。
約莫等了幾十個心跳那般漫長，倉庫入口的光影陡然一暗。
腳步聲！
沉穩、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下一刻，那個先前離開的花卉店老板如同幽靈般再次出現在倉庫門口，他並未急於走近，而是停在入口處的陰影裡，視線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整片倉庫。
“有人進來過嗎？”
“沒看見。”哢嚓一個貨箱忽然從地麵頂開蓋子，露出了有些狼狽的澤爾。“倒是便宜那家夥了，之前還耍了我一次，真要是跟過來倒是可以順帶著給他宰了。”
本恩聲音沒有應聲，語氣中倒是多了幾分難以理解。
“有點意思，那個偵探親自過來送的信，按理說必然會順勢跟蹤你，現在他約定的500金鎊沒拿到，還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就把貨號翻出來了，居然一點反應沒有。”
澤爾呸了呸嘴裡的木屑：“可能那個偵探沒想那麼多，隻看我聯絡點的窗戶有沒有放根樹枝才會決定聯不聯係我，也彆把他想的太有腦子。”
“你覺得自己就很聰明？”本恩冷冷的瞥了澤爾一眼，見這家夥縮著腦袋噤聲，這才收回目光。
本恩回顧記憶，確實剛剛哪怕出去也沒察覺到有被跟蹤的異樣感，一番思索最終隻能放棄。
“你先把這裡收拾一下複原好，這些人醒來不會記事的，我回去準備一下看看此事如何運作，事成之後你需要的東西不會少你。”
說完本恩快步離去，留下正費力從貨箱裡爬出來的澤爾和藏在貨箱縫隙一臉懵逼的陸然。
……
怎麼感覺事情好像不太對。
什麼叫把貨號翻出來了？
我個當事人怎麼都不知道還有個貨號，你是怎麼翻出來的，這不是我杜撰瞎編的情報嗎。
陸然看著正對著一個貨箱罵罵咧咧什麼“總算找到了”“你也有今天”……之類的話。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誕生在腦海。
不會真有一批精密機械在這吧。
“見鬼了。”
陸然暗罵一聲，突然又聽到澤爾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還第一偵探？”澤爾聲音聲音多了幾分輕鬆。“這下你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哐當。
澤爾手上都跟著多了幾分力氣，將一個木蓋用力壓了下去。
“乾個活嘴還挺碎。”
看著費力忙活的澤爾，陸然捏了捏背後的針弩，開始思考是現在動手，還是等這家夥回家之後。
畢竟現在出了點狀況，他還得儘快把這裡的消息通知回去。
作為一隻灰鼠，還是一隻來自異世界的穿越者，他可不管這批機械不管是誰的，為了乾嘛，這些都跟陸然關係不大。
反倒是那個許諾的價值三萬的機械廠能不能安穩拿到，後續能不能安穩賺錢，這對陸然很重要。
根據自身利益來說，這件事肯定不能讓這個什麼豐饒教會辦成了。
思考再三，還是擔心那個教會的人去而複返，陸然準備再忍一會。
就這麼硬生生等到澤爾把這裡恢複原樣，陸然這才悄悄從貨箱縫隙裡鑽了出去，然後依舊是貼著陰影角緩緩跟上去。
澤爾居住的地方本就離港口不算遠，此時街上也沒什麼人了，此時腳步匆匆，冰冷的夜風像細針般紮在皮膚上，卻吹不散澤爾心底那股劫後餘生般的慶幸和隱秘的興奮。
他確實也擔心那個人不講信用，但現在他成功活了下來，還有了更加光明美好的未來。
澤爾緊了緊身上略顯陳舊的深色呢絨外套，帽簷壓得更低，快步穿過那條透著黴臭味的暗巷，然後進入磚樓，一路到達三樓門口。
警惕地快速掃視了身後空寂的走廊——空洞回響著風聲，幾無行人。
澤爾這才掏出鑰匙迅速擰開那把看似鏽蝕嚴重、實則結構複雜的特製門鎖，伴隨著哢嚓一聲，屋門打開了一道縫。
他剛要閃身進去，忽然感覺腳踝位置一疼，好像被蚊蟲叮了一下一樣。
啪。
澤爾下意識的彎腰一拍，緊跟著脖頸位置又被叮了一下。
“怎麼這麼多蚊子。”
澤爾暗罵一聲，心裡卻莫名的有了些不安，也不管那麼多，趕忙起身繼續拉開門，有些踉踉蹌蹌的走了進去，還沒來得及合上門，猛然間感覺眼前開始出現眩暈。
隨著眼前出現重影，耳朵裡也開始出現嗡嗡聲，如同有無數隻蜜蜂在裡麵飛舞。
“不對，不對……”
澤爾喘著氣打開燈，接著胸口好似被一塊沉重的石頭壓住，每一次吸氣都淺而急促。
身體開始踉踉蹌蹌支撐不住站立，四肢乏力——
“嗬……嗬……”
撲通一下軟倒在地上。
“什麼情況……”
澤爾搖晃著腦袋，有些費力的四下搜尋，妄圖看見本恩的身影，結果周圍卻依舊是空無一人，不得不費力的將身體翻了過來，倚靠著身後的櫃子。
視線正好朝向尚未關閉的屋門，從屋內透出的光線鋪向三樓黑洞洞的長廊，蔓延出一條昏黃的光路，在此時甚至有點像是亡界的大門打開了。
還是沒人……等會。
灰鼠？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一隻灰鼠。
那個偵探事務所，好像也挺喜歡用這玩意的。
澤爾眼皮沉重得像粘了膠水，總想閉合，說話變得含糊不清。
“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