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心想,‘錦兒如果在街道上遇到高衙內,多半會繞道走吧?怎麼會碰落對方的玉呢?’
隻是這些話當著高世德的麵林衝也不好問出口,而錦兒沒有辯解,顯然是默認了高世德所說。
在他想來:定是高衙內看到錦兒,打起了歪主意,應該是他們推搡間碰落了玉,可不管怎麼說,這玉碎了應當和錦兒有關。
奈何高衙內勢大,形勢比人強,林衝怕高世德借題發揮,他選擇放低姿態。
“敢問衙內,這玉璧價值幾何?林衝願意照價賠償。”
高世德笑道:“林教頭先聽我把話說完,玉璧本來在我手裡把玩,之所以被打碎,自然也有我沒拿穩的原因。倒不能全怪錦兒。”
聽到高世德竟然主動攬責,林衝有些雲裡霧裡,‘他到底意欲何為呢?’
風評極差的高衙內竟然肯分擔打碎玉璧的責任,令錦兒也有些不敢置信。
“不過,這玉璧是義父贈給我的。”
林衝眉頭皺得更深了,事情牽扯到高俅,解決起來顯然更棘手了。
他覺得高衙內這時候抬出高俅,不是想狠敲一筆,就是想借題發揮。
高世德故作為難道:“雖然事情不大,可玉璧畢竟是義父送的,若我不及時如實報給他老人家知曉,回頭他老人家指不定怎麼收拾我呢,林教頭,你說呢?”
“確實如此。”林衝做好了大出血的準備,全當花錢買平安了。
“衙內隻要說個數,林衝就算砸鍋賣鐵,也定當雙手奉上。”
“林教頭快人快語,令人佩服。隻是這件事錦兒她想一力承擔,所以就不勞煩教頭費心了。”
‘原來他真是看上錦兒這丫頭了!’林衝悄悄鬆了一口氣。
相比於高世德借題發揮,牽扯到張貞娘身上,或者大出血的情況,這顯然更容易讓他接受。
隻是錦兒是張貞娘的陪嫁丫鬟,林衝不好直接做主,他看錦兒沒有說話,想來是他們之前談好了。
林衝知道張貞娘和錦兒關係很好,他怕張貞娘不舍得,想勸說一下,他將目光轉了過去,頓時讓他吃了一驚。
隻見張貞娘死死盯著高世德,仿佛要擇人而噬一般。
林衝乾“咳”一聲,他硬著頭皮道:“貞娘,你去把錦兒的契約書取來吧?”
高世德微笑以對,“勞煩林夫人了!”
張貞娘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了,錦兒和她相處十幾年情同姐妹,她真的很不舍。
錦兒看張貞娘既憤怒又無奈的樣子,心裡也十分感動。
她知道,林衝夫婦麵對高世德也沒有辦法。
林衝見林娘子久久未歸,起身告罪,“衙內先在此稍待。”
“嗯,好。”
……
後堂,林衝拍著張貞娘的肩膀,“我知道夫人心裡舍不得,可現在高衙內拿住了錦兒的把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張貞娘今天哭的太多了,眼眶早都紅腫了,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天煞孤星命格,剛大婚父母就遭遇了不測,如今自己的醜事關乎丈夫性命,還連累錦兒入了火坑。
她心裡有太多的苦,不知找誰傾訴,唯有清淚兩行。
高世德還在大堂等著,林衝不敢讓他多等,他安慰道:“夫人,你在這裡休息吧,我去把他打發走再說。”
“我想去送送錦兒。”
林衝知道她們姐妹情深,也沒攔著,“好吧!”
片刻後,林衝捧著盛有五百兩紋銀的托盤,返回了客廳。
“衙內,錦兒與拙荊雖為主仆卻勝似姐妹。這點茶水錢還請笑納,望衙內在太尉那裡多費些口舌。”
看著碼放整整齊齊的銀錠子,高世德挑了挑眉。
林衝做教頭也五六年了,卻也隻是個教頭,他當然也想往上挪一挪。
在他看來,高衙內這次不但得到他想要的一個小美人,還得到了自己送的銀兩,關係應該能夠修複並拉近一些。
若是如此,那這次不但是花錢買平安,也算是做了長遠投資,並不算虧。
可他見高世德挑眉,以為高世德嫌少。既然心中打定了主意交好,那他也不惜再多出一點血。
林衝起身,準備再取五百兩過來,卻被高世德抬手攔下了。
其實五百兩已經不少了,林衝作為禁軍教頭,經年累月下來,他家裡也算頗有積蓄,他的全部身家,大概有三四千兩的樣子。
這五百兩隻是一次試探性淺交,如果有成效,以後說不得還要頻繁走動,以他的家底,這樣送幾次都得喝西北風了。
高世德擺擺手,“林教頭,銀子就不必了!”
“這……”林衝被整懵了,他不知道高世德是真的不想要,還是在跟他客套。
他向來不擅長應對這樣的人情往來,此刻竟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張貞娘第一次開口道:“他不要就算了,錦兒,這些錢你拿著吧,以後看到什麼想買的就買下來,不要虧待了自己。”
錦兒非常感動,“夫人……”
兩女抱在一起,“嗚嗚”地哭著。
張貞娘說著隻有她自己才懂的話,“對不起,錦兒。”
“夫人沒有錯,都是錦兒不好。嗚嗚……”兩人跟要生離死彆似的。
林衝暗道一聲“還是夫人聰慧”。
他拱手道:“還望衙內在太尉麵前美言幾句,饒了錦兒性命。”
“這是自然。”
“那就拜托衙內了。”
“不妨事,隻是錦兒以後怕是不能再服侍你們了。”
“隻要能保全她性命就好,以後還望衙內多加照顧。”
“嗯,我看這丫頭也喜歡的緊,自是不會讓她受到委屈。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就告辭了。”
高世德起身拱手告彆。
林衝將五百兩銀子交給高大,畢竟五百兩足足三十多斤重,錦兒拿著很吃力。“勞煩了!”
高大看高世德沒有反對,他點點頭,用托盤上的綢布把銀兩包了起來,拎在肩上。
林衝雙手奉上錦兒的契約書,“衙內不若留下與林衝一起吃杯酒?”
高世德嘴角上揚,“好啊!”
林娘子聽了,臉都綠了。‘這混蛋好不要臉皮。’
她埋怨地看了一眼林衝。
林衝倒是挺開心的,在他看來,這算是已經和高衙內有了一定的交情。
他正想開口吩咐下人準備酒菜,高世德又道:“算了,今天已經挺累了,吃酒就不必了,改日吧!告辭!”
林衝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也沒有過多挽留,畢竟關係剛有進展,來日方長。
“好,那我送送衙內。”
出了宅院,高世德道:“林教頭留步!”
“衙內慢走!”
高世德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林衝站在門口,看著高世德遠去的背影,再看他那兩條腿軟的好似麵條,不怎麼著力的樣子,林衝搖頭退回了府邸。
……
“夫人,看來這高衙內也並非不通事理。”
林娘子深吸一口氣,“這高衙內好沒臉皮。指不定在打什麼壞主意,你以後要離他遠些。”
“夫人多慮了,上次隻是誤會……”
林衝本想替高世德解釋幾句,對方畢竟是高俅的義子,如果關係能親近一些,自然是好事,可還沒等他說完,林娘子又哭了。
“嗚嗚嗚……”
林娘子想起的可不是前些天的被調戲,而是今天赤果果地衝擊,她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淚水一時止不住地流。
林衝卻以為是自己往事重提惹得娘子傷心。
他連忙出聲安慰,“好好好,我不說了,也依你便是,我以後離他遠遠的。”
……
錦兒和張貞娘平時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類型。
雖然同在汴京城,可錦兒之前也隻見過高衙內一麵,就是前幾天在相國寺林娘子被調戲那次,錦兒當時覺得高衙內就是個流氓無賴。
而這次從昏迷中醒來後,再看到的已經不是以前的高衙內了,她對高衙內的認知並不多,大多都是一些街頭巷尾的傳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