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有車夫正等著瞧祥子笑話。
這會兒的祥子,實在顧不上這些閒言碎語。
他扯起樁步沒一會,一行小字就在他意識中跳了出來:
【四平馬步樁+2】
【進度:246500(小成)】
祥子心裡猛地一跳。
要知道,自從這四平馬步樁到了小成境,平日裡即便辛辛苦苦練一下午,滿打滿算也就漲個七八點熟練度。
可剛隻走了幾個樁步,竟一下蹦了兩點?
難道說,在這礦廠附近走樁功,竟還有額外加成?
祥子穩步朝前又走了段路,不多時,意識中果然又跳出一行小字。
【四平馬步樁+2】
心喜之外,祥子有了幾分猜測:這礦區對武夫氣血的壓製效果十分明顯,相比往日,自己此時的氣血運轉明顯更加艱難。
其中原理,頗為類似前世某些運動員在日常訓練時,會進行“負重訓練”。
對於武夫而言,這片礦區不就是天然的“負重”?
難怪訓練效果這麼明顯。
想到這兒,祥子腳下樁步更是半點不敢馬虎,直把好些車夫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反倒是那幾個過了氣血關的護院弟兄,對祥子又多了幾分佩服:
平日裡在東樓,這小子就以訓練玩命聞名,沒想到跑礦路上來了,還是這麼不要命地練!
更叫人吃驚的是,不過眨眼工夫,祥子原本有些零亂的腳步,竟漸漸走得有板有眼起來。
便是劉唐見了,也忍不住暗歎一聲:祥子這小子,倒是適應得真快啊!
隻是,一旁的金福貴瞧著這景象,臉色卻越來越陰沉了。
又往前趕了一段路,前頭忽聽得人聲喧鬨。
周遭樹木皆被砍得精光,視野漸次開闊起來,遠處青蒼蒼的山色裡,隱隱現出一道細細的黃線。
待眾人走近了,那細線漸漸清晰,竟是一堵極有氣勢的城牆。
牆高三丈,全用摻了熟糯米的夯土打實,水火不侵,極為堅韌。
許是防人攀爬,牆麵上布滿鐵蒺藜,更叫人望而卻步的,是城牆上每隔幾步的密密麻麻的眺望樓。
此處便是祥子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李家礦寨。
說是礦寨,倒更像座堡壘。
放眼望去,寨外儘是數不清的礦洞,
附近林子砍得隻剩樹樁,無數木軌礦道從黑黢黢的洞口蜿蜒而出,
洶湧的塵灰,從礦洞口彌散出來。
礦洞裡頭傳出鑽孔機的轟鳴,隔著老遠仍震得人耳膜發疼。
真難想象,世上竟有人能在這環境下討生活。
一個管事模樣的綢衫胖男人走了過來,眉頭一皺:“今兒怎的來遲了?”
祥子趕忙搶前兩步:“貴爺,路上遇著流民,耽擱了些時辰。”
這綢衫胖男人名喚李貴,是李家旁支,專管出礦的差事。
昨夜傑叔特意叮囑過,說這李貴尖酸刻薄得緊,輕易得罪不得。
李貴見是個生麵孔的年輕小夥,薄嘴唇一抿,正要發作,
待瞧見後頭那人,他滑膩肥臉上的陰霾,卻忽地變作一抹殷切笑容:“喲,是唐爺啊,您大駕怎麼來了?”
劉唐走了過來,抱拳笑道:“貴爺,這是祥子,新上任的車長,往後礦線的事兒歸他管。今兒個我閒著,便陪著走一趟。”
李貴聞言一愣。
車長?這麼個毛頭小子竟能當上車長?
再看劉唐這九品整骨境的人物,竟主動替這年輕人解圍,看來這年輕人來頭不小。
他小眼睛一轉,先掃了眼之前一直負責礦線的金福貴,又落在劉虎身上。
這兩年,人和車廠礦線上的事,可都是劉虎一個人說了算。
可現在,劉虎卻隻是站在一邊,一副甩手掌櫃模樣。
而最為緊要的車長位置,更是換了這麼個年輕人。
李貴心思一轉,心中便已了然幾分——看來人和車廠內部,也鬥得厲害啊。
他自然不會摻和這些事情,待看向祥子,那張胖臉便多了幾分笑意:“原來是祥子兄弟啊以後便多勞煩兄弟了。”
祥子笑容和煦,從懷裡掏出取礦的憑證。
李貴認真瞧了一會,然後揮了揮手。
“吱呀”的摩擦聲中,寨門緩緩打開,祥子這才注意到,這寨門竟然是鐵鑄的。
漫天塵土中,一簍簍礦石被礦工們背出來,擺在寨門口。
五彩礦分為金、木、水、火、土五類,
李家礦廠裡出產的是金礦,不過此金並非黃金,而是五彩金礦。
聽說這玩意兒質地極堅,碾碎了融到鐵礦裡,就能煉成上等的金鐵礦——早前祥子在西城見過的那艘蒸汽浮空艇,骨架用的便是這材料。
至於還有旁的啥用處,眼下隻是個小車長的祥子,自然無從知曉。
便是這五彩礦的真麵目,祥子也是頭一回見。
說是五彩,外頭卻裹著層黝黑泥土,隻隱隱透著的那一縷微光,才顯出些不一般。
五彩礦金貴得緊,交接流程自然嚴密。
兩座爬滿鐵釘的角門夾著條窄道,隻容一輛板車通過。
裡頭是忙忙碌碌的礦工,外頭是車廠的車夫,
運礦的礦工大多隻穿件短衫,進出寨門都得搜身,說是防著夾帶礦石。
每一簍礦石都得點數清楚,才許車行接手。
這是李家傳了幾百年的規矩,雖說裝貨卸貨慢些,卻能保個萬無一失。
祥子默不作聲盯著交接流程,眉頭卻漸漸皺起——
這裝貨卸貨的手續,挑不出丁點毛病。
但真的是這樣嗎?
若當真如此嚴密,那車廠賬本裡礦數的缺漏,又是從哪裡來的?
祥子心中一沉,這礦線,比自己想得更棘手些。
約莫小半個時辰,三十多輛板車都裝滿了礦石。
寨子裡麵,也隻剩下十多個衣衫襤褸的礦工。
忽然,李貴眉頭一挑,喊住了最末尾那個礦工。
這人長得牛高馬大,比旁的礦工壯實不少。
他將最後一簍礦石擱在寨門口,一臉困惑。
李貴拎著鞭子走上前,冷聲喝道:“把手攤開!”
那礦工皺皺眉,攤開滿是老繭的手掌——手中空無一物。
李貴眼睛一眯,又道:“張嘴!”
那礦工登時慌了神,臉色明顯慘白起來。
李貴見狀哪還不明白,冷笑一聲,鞭子便抽了過去:“狗東西!敢偷拿我李家的東西!”
那礦工見露了餡,下意識拔腳就跑。
但防衛如此森嚴的礦寨,又能跑到哪裡?
幾個護衛追上去按住那礦工,
砰砰幾拳後,那礦工便沒了動靜。
一個護衛硬生生掰開他的嘴,摳出一個帶著血絲的圓形東西。
見了這東西,那護衛一怔,旋即喜笑顏開,獻寶一樣給李貴遞過去:
“貴爺居然是妖獸骨,”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把這東西偷偷混進了礦石裡,居然真讓他帶出了礦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