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礦廠這兒,梁華總算露出了真麵目。
但他終究是小覷了這大個子車夫。
“快抓住”
話還沒說完,灰黑色的礦粉就撲進他眼裡。
梁華倆眼猛地一辣,眼前頓時一片模糊。
針紮似的疼,
是礦粉!
梁華心裡頭咯噔一下,手裡的長刀舞得飛快,劃出個飽滿的弧線。
這一刀,不是進攻,而是防禦。
兩個護院就在數步外,隻要擋住祥子片刻,他們就能趕過來。
不愧是九品武夫,這關鍵節骨眼上,依然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這大個子手上並無兵刃,就算自己冷不丁偷襲,頂破天挨幾拳幾腳。
剛破氣血關的武夫罷了,那拳腳能有多大能耐?
“哢嚓”一聲!
寂靜的密林裡,傳出一聲脆響——好像飽滿的甘蔗被人輕易折斷。
梁華的腳踝,被祥子一個沉身掃腿,結結實實掃中了。
腳踝硬生生脆裂,歪出個嚇人的直角,迸出一團紅血。
這一腳是如此狠辣而精準——即便梁華長刀的刀尖已劃破祥子左肩,毫厘間差點割斷他的脖頸。
但祥子恍若無聞,仿若一台精密運轉的人體機器,手上一拳又出。
劉唐親手教的追風腿和奔雷拳,在南城這幾個車廠裡頭,幾乎是個護院就會,算不上啥稀罕玩意兒。
但此刻由祥子打出,卻有著一種剛猛無匹的聲勢。
畢竟又有誰能如祥子一般,在麵板的加持下,不過數月,就把這兩套殘招練成了大成境呢?
更彆說,祥子如今已是氣血兩柱。
僅論氣血強橫,他絕不遜於九品入門已久的梁華。
若再考慮“車夫職業”大成後,給下肢帶來的力量加成,這一擊掃腿,即便是劉唐這種九品小成武夫,猝不及防之下也得吃個虧。
掃腿踢出去,如若秋風掃落葉般,折斷了這個九品武夫的腳踝。
梁華身子尚歪在半空,蠟黃臉上才浮現一抹驚懼,
一記炮拳,就結實砸在他胸口。
暴烈的破空聲中,夾雜著梁華刺耳的哀嚎。
梁華直接飛出去好幾丈,重重撞在那棵歪脖子老樹上。
轟隆一聲,漫天樹葉落下,飄搖如雨。
偷襲掃腿炮拳,一氣嗬成。
這一套讓馬六車廠瘦子吃癟的連招,如今在五彩礦粉的加持下,更顯陰狠毒辣。
但這還不夠。
畢竟,對方是九品武夫。
就在梁華被轟飛的刹那,祥子動了。
粗壯的大腿在地上一踩,在強橫無匹的下肢力量驅動下,沒有學過任何身法的祥子,仿若脫兔。
他手上驀地出現一柄短刀——這是祥子第一次走礦線時,劉唐特意贈的。
沒料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短刀綻出一抹寒芒,追身而上。
在梁華撞到樹乾的瞬間,短刀便會插入他的心臟。
不愧是李家豢養的九品武夫,陡然遭遇如此偷襲,視野沒了,腳踝也斷了,梁華竟還能靠聽風辯位,判斷來人方向。
他長刀猝然而起,倉促施展的刀風談不上淩冽,但卻狠毒,斜斜刺向祥子下體。
祥子眼眸微縮,斜身一避,手上短刀卻紋絲不動。
“噗呲”,兩聲入肉之音幾乎同時響起。
長刀刺中祥子右胸。
短刀刺入梁華心臟。
祥子手腕一旋,又一轉,再一轉,
短刀徹底攪碎了這個九品入門武夫的生機。
梁華頭顱上,那雙眼睛不可思議瞪著眼前這個大個子。
他有些後悔——不該這麼小看這個大個子的,更不該為了把這大個子騙過來,故意裝作放鬆警惕的樣子。
當然他很想知道,為什麼一個剛破了氣血關的武夫,為何能擁有如此強橫的氣血?
可惜他沒有時間了。
祥子抽刀。
汩汩的鮮血,裹著血塊碎肉從那個碗口大的孔洞裡淌了出來。
梁華腦袋一歪,身體從樹樁上滑下來,慢慢癱在地上。
短刀緩緩垂落,刀柄依然緊緊握在祥子手中。
鮮血從祥子的左肩和右胸滲了出來,片刻間,祥子藍色布衣短衫便綻出了大片的殷紅。
畢竟是一個入品已久的武夫,即便是偷襲,祥子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從梁華大聲喊出“動手”,到他的死亡。
一切隻在毫厘間。
在趕過來的那兩個護衛眼中,
隻來得及瞅見一個剛猛無匹的身影,隻一腿、一拳、一刀,就乾淨利落乾掉了梁華。
兩個李家護衛早已嚇破膽,眼睛瞪得銅鈴一般,撒腿就跑。
“操!他殺了華爺!”
“快出來啊還躲著乾什麼!”
兩個護衛連連後退,對著小屋大喊大叫。
祥子眼眸一縮,心卻沉了下來——預料中最壞的那個結果,還是來了。
小屋裡,果然有埋伏。
“砰”地一聲,小屋門被人撞開。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衝了出來,等瞧見那個渾身是血的祥子,還有樹下那個早就死透的梁華,登時一呆。
帶頭的,是個塌鼻梁漢子,
他倒是先反應過來,獰笑一聲,吼道:“乾他娘的,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了他不成?”
“這狗日的祥子受傷了,弟兄們彆慫,胖爺說了,拿下這小子,每人一百塊大洋!”
胖爺?
祥子微微眯著眼,嘴角勾起一抹冷森森的弧度。
嗬馬六車廠跟李家勾結到了一塊兒?
這樣好像全都說得通了。
馬六車廠敢對礦線動手,隻怕背後不僅有那副廳長的女婿撐腰還有李家!
李家!好個李家!
隻是不曉得,李家要安什麼罪名在人和車廠身上?
看來今天是死局啊!
念及於此,祥子自知插翅難飛,那些個深藏在心底的恐懼情緒反是一掃而空。
就是不曉得,傑叔那邊怎麼樣了。
他低垂著頭,手上短刀反握,心裡忽然生出些遺憾——為了迷惑梁華,他短槍不在手上,不然肯定能多帶幾個墊背的。
鮮血從藍布衫上沁下來,一滴滴落在地上。
祥子聲音沙啞,隻輕聲說了一句:“敢先上者,死!”
淩冽的話語仿若催命符,一下子將蜂擁而上的幾個馬六車廠護院唬住了。
幾人腳下皆是一頓,
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居然沒一個敢先動手。
終究是那塌鼻梁漢子發了狠,重重吼道:“媽的,都是破開氣血關的武夫,誰怕誰啊,跟我上!”
“彆忘了,隻要殺了這小子,胖爺重重有賞!”
話音剛落,那塌鼻梁漢子便怒吼著衝了上來。
恰在此時,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