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你打成這樣?”邊澈陰沉沉開口,“又為什麼要打你。”
他的語氣沒有多少起伏,內裡卻並不像表麵上這樣平靜。
薑梨整顆心像是要跳出胸口,慌裡慌張拽過被子,縮著腿想起身。
卻被邊澈先一步按住。
他掌側壓著她的脖子,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指尖威脅地發力,“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
呼吸相聞的距離,薑梨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又很快移開視線,眼底閃過一點茫然。
如果是以前,她會覺得他這麼問是出於關心,出於在乎。
可放在現在,她不知道。
更不知道自己說出實話後,他會做什麼。
是替她帶來麻煩?還是替他自己引來危險?或者兩者都有?
她不敢說。
“這不關你的事。”
邊澈抿唇,身體裡有邪火亂竄。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咬牙反問。
薑梨頓時回眸望向他,以為能在他眼底看到熟悉的關心,或者是一點點溫度。
卻在下一秒,聽到他繼續說:“邊家少夫人,背地裡和野男人玩xg虐遊戲——”
“這種消息傳出去,你覺得我會不會受到影響?”
薑梨如遭雷擊,微微睜大眼睛。
她不可置信的樣子太過明顯,邊澈心口一刺,忽然放了手。
而他的舉動落在薑梨眼裡,好像是在嫌她臟。
是了。
從一開始,他就清清楚楚說過她臟。
她剛剛還以為,他的態度軟化了,他們之間還有機會和解。
無聲吸了口氣,薑梨壓下心底的難過,一手撐著自己坐起來。
“不會被人知道的。”她說。
他對她的誤會太深,又不相信她的任何話。
她已經無力再和他多作解釋。
“什麼?”邊澈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這是承認了?
他隨口一說,隻是為了逼她儘快說實話。
可她竟然輕而易舉地就承認了?
死死盯著薑梨憔悴卻依舊漂亮的臉,邊澈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攥成拳。
她真就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名聲?不在乎他怎麼看待她?
她怎麼可以這麼不知羞恥!
薑梨不知道他內心起的那些波瀾,一臉病容地看著他,把話說得更明確。
“我的事不會對你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你可以放心。”
“嗬……”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邊澈突然笑出了聲。
“你一個背叛過我的人,你讓我對你放心?是你病糊塗了還是我腦子壞了?”
薑梨沒說話,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她一直說的都是實話,可他總是不信。
連一個字都不信。
可她能怪他嗎?
她隻怪命運弄人,怪自己當年沒有錢。
事已至此,她和他根本不用再往下說了。
薑梨低低垂下眼睫,收斂情緒後,表情顯得有些冷漠,“很晚了,你該走了。”
邊澈沒動。
他心底盤錯糾纏的念頭很多。
可那些念頭轉來轉去,最後卻讓不耐煩占了上風。
——他煩死她這副拒人千裡的樣子。
活像對他說句實話,就會要了她的命一樣。
“是魏茹,對麼?”邊澈毫無預兆地開口。
語氣中帶著不自知的正經和嚴肅。
薑梨一怔,看到他眼底陰雲密布,仿佛風雨欲來。
她驚訝於他剛回邊家不久,就擁有了這樣的氣勢,一時間頭腦竟然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否認。
“說!”邊澈眉心下壓,整顆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邊家主宅一共才住了幾個人?
邊正業幾乎不著家,除了虛偽陰森、嚴格把薑梨控製在身邊的魏茹,他想不到彆人。
可即便是猜到了,他依舊要聽薑梨親口告訴他。
他要讓她主動把難堪和痛苦剖開,親手遞到他眼前。
他要她痛哭懺悔,說她後悔當年丟棄他,然後不顧一切地求他原諒。
到了那時……
他就算不會輕易原諒她,也會用自己的方法先護住她,然後……
“不、不是。”
所有的設想,在薑梨否認的一瞬間全然崩塌。
仿佛被崩塌的殘骸掩埋,邊澈整個人頓住,呼吸都僵停幾秒。
良久良久。
他笑了一聲,身心被鋪天蓋地的失望擠壓,產生難以忽略的痛楚。
“為了少夫人這個身份,你還真是忍辱負重啊。”
他點點頭,眼底的輕蔑濃到若有實質,筆直刺向薑梨。
“也對,就算有一天被魏茹失手打死,你也還是邊家的少夫人。”
“香消玉殞的少夫人,和苟延殘喘的棄嬰,確實前者聽起來更高級更氣派。”
“棄嬰”兩個字,是薑梨心裡一道永恒的疤。
邊澈清楚這麼說會傷她到哪種程度。
可他忍不住。
他巴巴上門費了半天口舌,她卻依舊油鹽不進,死不悔改。
他惱羞成怒。
他恨她自甘下賤!
“邊澈……”薑梨痛的弓著腰,眼一眨,淚就滾了下來,“誰都可以說我是棄嬰,隻有你不可以。”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說她被父母拋棄,是沒人要的孩子。
她為此自卑,自厭,鬱鬱寡歡長大。
是他告訴她,她更像是件不小心被弄丟的珍寶,值得擁有世上任何的明媚和美好。
於是她被他療愈,在他身邊變得越來越開朗,像朵終於學會向陽生長的花。
可現在……
“我不說,難道你就不是了?”邊澈咬牙,“如果不是因為擺脫不掉自卑,你怎麼會那麼愛慕虛榮,為了錢,為了光鮮亮麗的身份,什麼都可以隨隨便便拋棄。”
“我沒有!”薑梨朝他喊,心仿佛在瞬間枯萎。
她明明是為了救他,才拿自己去換錢。
“沒有什麼?”
邊澈緊盯著她,眼尾泛起一抹鋒利的紅。
“沒有拋棄尊嚴,沒有拋棄自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沒有魏茹的允許,你甚至連門都出不了,除了頂著個‘少夫人’的虛名,你現在還有什麼?你連健康的身體都沒有!”
“一步走錯步步錯,你活成現在這樣,你還不承認你錯了?你還不承認你後悔了?!”
薑梨回望他,被他的貶低和責罵弄得無力又委屈,任由傷心的眼淚不停往下滾。
“是,是我錯了!”
“可我的對錯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現在有錢有勢,還有了家世那麼好的未婚妻,你過好你的生活不就行了?為什麼總找機會過來教訓我?”
“閉嘴。”邊澈不想聽她說這些,心口不斷起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