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兒,好點了嗎?”
朱元璋動作迅速,先一步來到床邊位置,將呂氏和戴思恭擠開,坐在床沿上,關心道。
朱標想掙紮起身,卻渾身乏力,勉強露出個笑:“讓父皇擔心了,兒臣好多了!”
“好了就好,剛才差點沒把咱嚇死!”
朱元璋鬆了口氣,剛才朱標暈的那瞬間,把他嚇得夠嗆。他已經失去了皇後、失去了乖孫,可不想在失去他的好大兒。
好在戴思恭來的及時,醫術高明,否者…。
想著,他看向了邊上候著的戴思恭:“戴太醫,幸好你來的及時,救了咱標兒一命。”
“你想要什麼賞賜,咱統統應允!”
“皇上言重了,若非郡王殿下請臣來為太子殿下治病,臣也不會這麼及時救治太子殿下!”戴思恭還不知道朱標是朱允熥氣暈的,幾乎本能的謙虛道。
朱標和呂氏幾乎同時看向了朱允熥,不同的是,朱標眼神有些複雜,既為朱允熥的孝心而高興,又對剛剛朱允熥表達的不滿,感到愧疚,覺得沒照顧好朱允熥,有負於已故太子妃常氏所托。
而呂氏眼神則淩厲不少,剛剛朱允熥的不滿,看似在說朱標,何嘗不是在打她的臉。而這還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朱允熥平時看上去唯唯諾諾,可關鍵時候,竟露出獠牙,直接刨她的根,質疑她的太子妃身份。
簡直是膽大妄為,可惡至極。
朱元璋也挑了下眉頭,才想起剛剛朱允熥持劍闖宮的事,瞥了眼朱允熥:“允熥請你來給咱標兒治病的?”
“是!”戴思恭心底有些疑惑,點頭道。
朱元璋看了朱允熥片刻,沉聲道:“朱允熥,你告訴咱,你怎麼突然想起請太醫給你父王治病,誰讓你這麼做的?”
“還有既是請太醫為你父王治病,那為何要帶一把劍?”
雖然朱允熥是他孫兒,但他性格多疑,且朱允熥的行為又那麼反常,還涉及到他的好大兒朱標,由不得他不多上心。
朱允熥看朱標沒事,心裡放鬆不少,弱弱道:“回皇爺爺的話,孫兒聽聞父王久病不愈,夜不能寐。孫兒已經沒了母妃,大哥,孫兒不想父王有事,才去太醫院請的戴太醫!”
“至於持劍闖宮,孫兒也實屬無奈。孫兒平日裡很少能見到父王,請太醫也被人阻攔。隻能拔了侍衛的劍,才能見到父王!”
“混賬,連咱孫兒都敢阻攔,簡直反了天了?”
朱元璋眉頭一挑,瞬間明白剛剛朱允熥為何會表達不滿,明顯是被逼急了。更知道是誰在逼他,不由得借題發揮:“來人,去把那些阻攔咱孫兒人,統統亂棍打死。”
呂氏神色一緊,眼底閃過一抹憤怒,但她不敢有任何反應,更清楚朱元璋這是在借題發揮,敲打自己,否則朱元璋就不是下旨打死阻攔朱允熥的人,而是查幕後之人。
“是!”
宮內眾宦官中,走出一個宦官,躬身領旨後,退出了寢宮。
朱元璋又看向了朱允熥:“把劍收起來吧!以後你在宮裡想去那兒,就去那兒,誰敢阻攔你,你告訴咱,咱收拾他。”
“皇爺爺,孫兒能求你一件事嗎?”朱允熥大喜,隨手將手上的劍,交給一個宦官後,故作遲疑道。
朱元璋痛快道:“說吧!隻要咱能做到的,咱都答應你!”
“孫兒想請皇爺爺下旨,將孫兒母妃留給孫兒的宦官、宮女調回來,照顧孫兒。”朱允熥忙道。
自從呂氏把他母妃常氏留給他的宦官宮女調走後,他才真正意識到身邊有自家人,是多麽的重要。
彆的不說,像今天持劍闖宮的事,就不會發生。
朱元璋深深看了眼朱允熥,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看向了朱標,將問題交個了他:“標兒,你怎麼看?”
老實說,他對呂氏的不滿,達到了。但呂氏再怎麼樣,都是朱標的太子妃,且朱標還在床上躺著。
即便是不滿,他也不便插手東宮的事。
“呂氏,你把常三他們都調回來吧!”朱標眼神複雜的看著朱允熥,長歎一聲道。
其實呂氏調走朱允熥身邊,常氏留下的宦官、宮女一事,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呂氏派去照顧朱允熥的宦官宮女,非但沒照顧好朱允熥,反而還阻攔朱允熥見他,離間他和朱允熥的父子之情。
他知道沒有呂氏的旨意,那些宦官、宮女不敢這麼做,但知道歸知道,他卻無可奈何。
還是那句話,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除了積極彌補朱允熥,私下警告呂氏之外,彆的什麼都做不了。
“是,殿下,等會兒臣妾就把人調回來!”
呂氏眼見著朱允熥給自己上眼藥,並準備脫離自己掌控,心裡恨的牙癢癢,麵上卻看向了朱允熥,一臉慚愧道:“允熥,對不起,都怪我識人不明,對你關心也不夠,才造成你我之間產生這麼大誤會。以後你有事,可直接和我說,避免鬨出誤會。”
誤會個屁,要是沒有你撐腰,那些宦官、宮女敢為難我?
朱允熥撇撇嘴,很想懟兩句,但想到剛剛才把朱標氣暈過一次,再氣一次,怕是真會被自己氣死。便忍了下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隻是太子妃以後看人還是看清楚點,比較好。免得害人害己!”
“行了,都少說兩句!”
呂氏有些繃不住了,不等說話,朱元璋先一步瞪了眼朱允熥後,才道:“戴太醫,你既然來了,正好咱標兒瞧瞧病!”
這一刻,呂氏和朱允熥都顧不上彼此,注意力都放在朱標的病情上麵。
畢竟朱標才是東宮的天,他有半點差池,東宮上上下下都得受影響。
戴太醫本就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耳朵堵上,逃離寢宮,現在聽朱元璋這麼一說,急忙道:“皇上,剛剛臣已經給太子殿下把過脈了,太子殿下的病不嚴重,隻是感染了風寒。”
“待臣開上一副藥,讓太子殿下吃了,就能緩解症狀。”
“好,好啊!”朱元璋鬆了口氣,這些時日朱標臥病在床,可把他嚇得夠嗆,連朝廷事物都沒心思處理。
現在戴思恭說朱標的病不嚴重,令他放心不少。
父王隻是感染了風寒?
不可能吧!現在距離四月二十五日,沒多少日子了啊!
風寒能在這麼短時間裡,要了父王的命?
朱允熥皺了皺眉,忍不住道:“戴太醫,你會不會看錯了,要不在瞧瞧?”
“郡王殿下放心,臣不會看錯的!”戴思恭自信道。
朱元璋以為朱允熥關心則亂,也跟著解釋:“允熥,戴太醫的醫術十分高明,你二叔、四叔的病,都是他治好的。”
“他的醫術,你大可放心!”
放心?放什麼心?
腦中那個神秘聲音,眼前那個神秘透明麵板,可是明明白白說著,寫著我爹是病逝,病逝啊!
現在你給我說隻是風寒,還不嚴重,誰信?
朱允熥認真道:“戴太醫,你再給我父王瞧瞧。”
“這…”戴思恭心裡不悅,卻沒表現出來,而是看向了朱元璋。
朱元璋微微皺眉:“朱允熥,你什麼意思?你是不相信戴太醫的醫術,還是你知道你父王生病的原因?”
說話間,他還把朱允熥從懷裡,拉到一邊,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朱允熥嚇了一跳,忙道:“皇爺爺,並非孫兒不相信戴太醫,而是父王自去年外巡回來後,久病不愈。孫兒擔心父王不止得了風寒,還得了我們不知道的病,才導致久病不愈。”
朱元璋一聽,也覺得有道理,看著戴思恭:“戴太醫,要不你再給標兒仔細瞧瞧!”
朱允熥質疑醫術,戴思恭還敢心懷不滿,可朱元璋質疑,戴思恭不但沒有不滿,反而動作敏捷的再次給朱標把脈,檢查。
開玩笑,朱元璋可是曆朝曆代,殺戮最多的皇帝。
君不見十年前,有多少太醫,因救治皇後,皇長孫不力,被抄家滅族。
他一把年紀了,可不想晚年不保,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一刻鐘後,戴思恭再次仔細把完脈,又喚人找來之前朱標服的藥,檢查一番後,才來到朱元璋二人前,恭敬道:“皇上,郡王殿下,經臣再次診斷,依舊是之前的結果。太子殿下的病不嚴重,隻是感染風寒!”
“另外臣也檢查過太醫院給太子殿下開的藥,藥很對症,隻是劑量上偏保守,導致藥效緩慢!”
“允熥,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吧!”朱元璋凝視戴思恭片刻,偏頭道。
不可能啊!
難道那個神秘聲音,透明麵板上的字跡是在騙我?
朱允熥微微皺眉,看向了眼前的透明麵板,才發現上麵又多了一連串字跡,仔細看了一遍,眼珠子瞬間瞪圓了,什麼?我爹死了,是朱允炆當得皇帝?
皇爺爺甚至為了他順利登基,清洗勳貴,將舅姥爺抄家滅族,還掀起了洪武四大案之一的藍玉案,殺了數萬人。
最關鍵的是,朱允炆這個廢物,皇爺爺為他做了那麼多事,他竟然還是沒坐穩皇位。讓四叔朱棣奪走了皇位。
害得自己被圈禁在鳳陽至死。
“允熥,允熥,想什麼呢?”朱元璋看朱允熥走神,皺了皺眉,有些不悅道。
不行,父王不能死,更不能讓朱允炆那個廢物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