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檀香嫋嫋。
唐婉蓉端著一個食盒,步履輕緩地走了進來,將幾樣精致的小菜擺在項川麵前的桌上。她的動作小心翼翼,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這位喜怒無常的存在。
“前輩,請用膳。”
項川從躺椅上坐起身,拿起筷子,沒什麼表情地夾了一口菜。
味道不錯,火候剛好。他心裡評價了一句,卻沒說出口。
院子裡的氣氛,自從他升級完玄陽體後,就變得極其壓抑。唐家母女和那隻狐妖,連走路都踮著腳尖,大氣不敢喘一口。
項川對此倒是無所謂。
安靜點好,方便他鹹魚。
他正打算解決掉午飯,然後繼續自己未完成的午睡大業,院外卻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起初還隻是嘈雜的人聲,很快,就演變成了激烈的爭吵,甚至還夾雜著術法碰撞的悶響。
項川夾菜的動作停住了。
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外麵怎麼回事?”他問,語氣裡透著一絲被打擾的不快。
站在一旁的唐婉蓉立刻躬身:“晚輩……晚輩不知,這就去查看。”
“不必了。”項川放下筷子,“胡媚兒。”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莊園。
下一瞬,一道紅影閃過,胡媚兒已經跪在了房門口,頭顱深深地埋下。
“主人有何吩咐?”
“去看看,是什麼東西在外麵聒噪。”
“是!”
胡媚兒領命,身形再次化作一道紅影,朝著莊園大門的方向掠去。
唐婉蓉站在原地,心頭狂跳。她能感覺到,項川的心情很不好。那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沒過多久,胡媚兒回來了,臉色有些凝重。
“回稟主人,莊園外……聚集了很多人。”
“人?”項川挑了挑眉,“什麼人?”
“各色人等都有。”胡媚兒斟酌著用詞,“有在之前魔災中幸存的散修,有家園被毀的流民,還有一些……一些覆滅的小宗門、小國家的殘部。他們……他們都是被您昨日驚天一戰的餘波吸引過來的。”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們說,此地有聖人坐鎮,是北荒域唯一的淨土,想……想進來尋求庇護。”
項川聽完,沉默了。
他隻是想安安靜靜地躺著,怎麼就成了聖人了?還淨土?
麻煩。
天大的麻煩。
“外麵已經打起來了,”胡媚兒補充道,“有幾個自恃修為不俗的宗門修士,想要強闖,被一些想維持秩序的人攔住了。”
項川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走,去看看。”
當項川慢悠悠地晃到莊園大門口時,看到的是一副堪稱混亂的景象。
黑壓壓的人群,從莊園門口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湖畔,一眼望不到頭。成千上萬的人,衣衫襤褸,麵帶菜色,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恐懼和一絲絲的希冀。
而在最前方,幾十個身穿各色殘破道袍的修士正在對峙。
其中一個手持斷劍、氣息浮動的青年修士,正對著眾人高聲喊話。
“各位!此等靈氣充裕的洞天福地,德者居之!憑什麼被一人獨占?我等合力破開這陣法,進去之後,資源共享,豈不美哉?”
他身邊立刻有幾人附和。
“說得對!王師兄所言極是!”
“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他一個?”
但更多的人,卻是猶豫和畏懼。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修士顫聲勸道:“不可!此地主人有毀天滅地之能,我等親眼所見!擅闖仙府,是取死之道啊!”
“老東西,你怕死,我們可不怕!”那王師兄嗤笑一聲,“什麼毀天滅地,不過是些以訛傳訛的誇大之詞!我看,他就是個縮頭烏龜,根本不敢露麵!”
話音未落,莊園那扇緊閉的木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項川雙手插在褲兜裡,懶洋洋地走了出來,身後跟著胡媚兒和唐家母女。
所有人的吵嚷,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成千上萬道視線,齊刷刷地聚焦在項川身上。
“誰說我是縮頭烏龜?”項川打了個哈欠,隨口問道。
那個被稱作王師兄的青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怎麼也想不到,正主會突然出現。
但他仗著自己這邊人多,又是凝丹境的修為,強撐著膽子,硬著頭皮說道:“是我說的!閣下是何人?為何要霸占此等寶地?”
項川沒理他,而是扭頭問胡媚兒:“就是他在帶頭鬨事?”
胡媚兒立刻回答:“回主人,是的。”
“處理掉。”項川的語氣,像是在說“把那片葉子掃掉”一樣隨意。
“遵命!”
胡媚兒眼中閃過一抹嗜血的紅光。她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不等那王師兄反應,一道紅影已經欺近他身前。
“區區妖……”
王師兄的“孽”字還沒說出口,一隻纖纖玉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引以為傲的護體真元,在那隻手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糊的一般。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王師兄被胡媚兒單手舉在半空,四肢無力地垂下,雙眼翻白,徹底沒了聲息。
胡媚兒隨手將屍體扔在地上,就像扔掉一塊垃圾。
她轉身,對著項川跪下:“主人,已處理乾淨。”
全場死寂。
上萬人的聚集地,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被這血腥而利落的一幕震懾住了。一個凝丹境的修士,就這麼……被秒殺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那這個女妖……不,是這個女妖的主人,又該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項川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環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眾人。
“還有誰有意見?”
無人敢應。
“很好。”項川點了點頭,“看來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極其不耐煩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們來乾什麼,想留下來,可以。”
人群中爆發出壓抑的驚喜。
“但是,我這裡有規矩。”
項川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在我這地盤裡,不準動手。誰先動手,下場就跟他一樣。”他指了指地上那具尚有餘溫的屍體。
人群一陣騷動,但更多的是安心。對這些流離失所的弱者而言,一條“禁止爭鬥”的規矩,比任何東西都珍貴。
項川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這裡不養閒人,不養廢物。”
他的話讓許多人心裡一緊。
“想住下,想吃飯,可以。用勞動來換。”
項川指了指莊園外大片的荒地,“看到那些地了嗎?都給我開墾出來,種上靈穀。那邊,房子不夠住,自己動手去蓋。需要材料,去後山砍。”
“總之一句話,想活命,就得乾活。”
他這番話,簡單粗暴,卻也公平得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話說完了。”項川最後說,“願意遵守規矩的,現在可以進來了。不願意的,立刻給我滾,彆在這礙眼。”
說完,他轉身就準備走。
一個老者突然從人群中擠出,跪倒在地,對著項川的背影重重磕了三個頭。
“多謝聖主收留!我等願遵聖主法旨,為聖地效力!”
“聖地?”項川腳步一頓,心裡覺得這稱呼有點好笑。
“鹹魚聖地還差不多。”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有了第一個人帶頭,黑壓壓的人群如同潮水般跪了下去。
“我等願遵聖主法旨!”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讓唐雪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項川卻覺得更煩了。這麼多人,雞毛蒜皮的事肯定少不了,難道以後都要來煩他?
他忽然停下,扭頭看向站在一旁,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的唐婉蓉。
“唐婉蓉。”
唐婉蓉一個激靈,連忙上前:“前輩有何吩咐?”
“這些人,以後歸你管。”項川指著外麵成千上萬的人,“誰乾活,誰偷懶,誰留下,誰滾蛋,你說了算。每天乾了多少活,能換多少吃的,你自己定個章程出來。”
唐婉蓉愣住了,她完全沒想到,這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項川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又看向胡媚兒。
“胡媚兒。”
“奴婢在!”
“你當保安。”項川言簡意賅,“誰敢在裡麵鬨事,不守規矩,你知道該怎麼做。”
胡媚兒眼中精光一閃,舔了舔嘴唇:“奴婢明白。”
項川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個負責內務管理,一個負責暴力執法。完美。
這下,應該就沒人能來打擾他睡覺了。
他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飯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