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5章 楊木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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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員同誌”真的很聽話地走了過來。

但他俊美的臉很嚴肅,眉頭微皺著,好像很不耐煩:“怎麼了?”

貝清歡現在可不敢翻白眼,乖巧陪笑:“好巧,你也在醫院,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景霄微微瞥一眼,就看見貝清歡的臉上,都是來不及擦去的淚痕,嘴唇卻乾得起了皮。

他連忙把眼睛望向彆處,一副高傲的樣子:“說。”

小丫頭難得的聲音和婉,卑微友善:“那個,能不能請你幫我看護一下我媽媽,我得回去拿點東西來……我可以付你錢。”

景霄:“多少錢?”

“嗯……兩塊!就大概兩個小時,我就是回家去收拾點東西什麼的,很快的,我保證。”

景霄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好吧。我來看我朋友的,誰知道他提前出院了,害我白跑一趟,還多買了一份飯,倒掉又可惜,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辦。”

貝清歡笑起來:“要不給我吧,我一天沒有吃,餓得很。”

景霄:“行,那你幫了我這個忙,就抵消那兩塊錢了。”

貝清歡:“……?”

這人的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

沒等貝清歡算清楚,“景代表的通訊員同誌”已經先貝清歡一步走進了病房。

貝清歡連忙也跟了進去。

“哎,通訊員同誌,我叫貝清歡,你叫什麼,我們見了這麼多次,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

景霄:“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先把飯吃了,省得一會兒你不認賬。”

景霄在一張空床上坐下,飯盒子直接放在旁邊的櫃子上打開了。

飯香散出來,勾人。

貝清歡撓撓頭:“好吧。”

她真的餓了,又餓又渴。

飯菜不錯,有荷包蛋和青椒肉絲。

吃到一半的時候,“通訊員同誌”還遞過來一個玻璃瓶裝的鹽汽水。

哇,兩毛五分一瓶的高級貨啊!

這個夏天貝清歡還沒有買過。

都不好意思接了。

“……那個,這挺貴的……你喝吧。”

景霄:“當幫個忙,我本來給朋友帶的,還要拎回去,很重。”

貝清歡隻好接了:“謝謝。”

“你媽媽是燙傷對吧?”

“是。”

“我聽說,已經查出來是誰推的你媽媽了。”

“誰?”貝清歡當即放下了飯盒,眼裡噴出火來。

景霄指指飯盒:“你要是吃完幫我洗了飯盒,我就告訴你。”

貝清歡瞪他。

景霄:“怎麼,你想偷懶?”

好吧。

貝清歡開始飛速地吃飯。

眼看吃完了,景霄的眼睛又看汽水瓶,貝清歡隻能把汽水也喝了。

“可以說了吧?”

男人遞過來一條手帕:“把你臉擦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貝清歡摸摸臉,這才想起來,自己之前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她沒接男人那條乾淨的、折痕刀削斧劈般的手帕,而是卷起自己的袖子,橫在眼前:“快說吧,你再不說,我擦你身上!”

男人嘴角勾了勾:“恩將仇報!不過,看在你幫我減輕了負擔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是我們軍代表室的李俊河查的,他做事很細心,去鍋爐房附近問了很多人,最後鎖定了嫌疑人,是食堂老楊師傅的兒子,楊木頭。”

貝清歡皺眉:“楊木頭?那個話都說不清的傻子?”

“對。你認識?”

貝清歡臉沉下去,心也沉下去。

食堂炒菜的老楊師傅,是個可憐人。

他老婆生孩子的時候難產,生孩子生了三天三夜,但生下兒子便死了。

老楊一個人把孩子帶大,但是長到兩三歲就發現,這孩子是個弱智。

能怎麼辦呢?

就算是傻子,也是妻子拿命換來的,所以這個兒子是老楊的心頭肉,走那兒帶那兒。

好在食堂的工作時有空閒,工友們都是看著傻子長大的,傻子平時也會在廠裡走來走去,大家都是習以為常的。

現在,一個傻子做出傷害彆人的事,法律都沒辦法啊!

眼前的男人似乎沒發現貝清歡低落的心情,繼續慢條斯理地說著:“但是呢,李俊河也查到了一個細節,在事發前五分鐘,有人看見梅素琴和傻子在一起。”

貝清歡“騰”地站起來,汽水瓶重重磕在櫃子上:“一定是梅素琴搞的鬼!”

景霄用眼神示意她,似乎在說,“坐下我才繼續告訴你。”

貝清歡握住拳坐下了。

男人的聲音依然平穩:

“保衛科已經盤問過梅素琴了,她大喊冤枉,隻說自己是和楊木頭拉家常。楊木頭呢,我們讓他父親也反複問了,問來問去,楊木頭隻說了幾個詞,‘推倒了,跑,送醫院,吃糖’。

我們是猜測,應該是梅素琴用糖引誘他了,讓他把你媽媽推倒就能吃糖。但是,猜測隻能是猜測,沒法成為交接給公安局的證詞。

廠裡保衛科和老楊反複溝通,工會也做了思想工作,老楊說,願意出一百塊的醫藥費,彆的,他真的拿不出來。目前就是這樣,真正的處理結果,可能需要等到明天,工會才來跟你談。”

貝清歡胸口大力起伏著,不說話。

景霄一時也沒有開口。

小丫頭這會兒要氣瘋了。

但是他相信,這小丫頭不是好惹的,一定會做出反擊的。

果然,在沉默了五分鐘之後,貝清歡看向景霄:“你,留在這裡,我回去一趟。”

景霄沒阻止,隻冷冷的看她:“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讓你去做犯法的事。”

貝清歡瞪他:“梅素琴讓傻子推倒我媽不犯法,為什麼我做就犯法?”

“因為你不是傻子。”

“嗬嗬!”貝清歡冷笑:“對,我不是傻子,所以,犯法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做。”

她開始收拾東西,還信守承諾把飯盒拿出去洗了,背脊挺得筆直地丟下一句話:“你幫我這麼大的忙,我先不謝你了,但以後你有事,也儘管找我,不要錢。”

小丫頭走了。

景霄嘴角翹起來。

這樣有意思的小丫頭,他一年前怎麼就沒找到呢?

景霄也出了病房,去跟護士說了幾句。

很快,何醫生過來了,恭恭敬敬的。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病情,何醫生又開了一些鎮痛的藥才走。

宴桂芳睡得更平穩了。

景霄默默地站著,看病房外的夜色,從橙色漸漸變成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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