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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聚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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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屍魚退回漩渦後,碼頭的空氣反而更沉了。正午的日頭曬得石頭發燙,河麵上的銀白色泡沫卻越聚越多,像一層凍住的冰,泡沫底下隱約有黑影在蠕動,密密麻麻的,分不清是魚還是彆的東西。

陳三斤蹲在碼頭邊緣,用棗木護身符戳了戳泡沫,護身符立刻蒙上一層白霜(金屬寒氣)。鐘九歌站在他旁邊,正用力拍自己的耳朵,嘴裡 “喂喂” 地喊著 —— 他的聽覺幾乎完全沒了,隻能靠看口型猜彆人說話。噬生爪在袖管裡像揣了塊冰,爪心的銀鎖涼得刺手,偶爾傳來細微的震動,像在呼應水下的動靜。

漩渦裡突然湧起一股水柱,水柱裡裹著無數鐵屍魚,它們沒有散開,反而互相咬合,鱗片嵌進彼此的身體,組成了一條半丈長的 “鐵魚怪”—— 魚頭是十幾條魚的頭部疊加,眼睛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魚身覆蓋著交錯的鱗片,像披了層鐵甲;魚尾擺動時,甩出的不是水花,是帶著鐵鏽的金屬碎屑。

這 “鐵魚怪” 撞向旁邊一艘擱淺的貨船,船板像紙一樣被撞穿,木屑裡混著銀白色的纖維(被撕碎的魚鰭),飄散在空中,落在哪塊石頭上,哪塊石頭就迅速生鏽。

被撞穿的貨船開始 “活” 過來 —— 船板的裂縫裡滲出鐵鏽色的液體,像在流血;桅杆上的鐵環自動旋轉,纏上旁邊的纜繩,纜繩很快變得僵硬,像被鐵絲替換;最嚇人的是船艙裡的木箱,箱鎖自動彈開,裡麵的布匹被鐵屑浸透,變成灰黑色的 “破布”,在風裡飄動時,發出金屬摩擦的 “咯吱” 聲。

一個膽大的船夫想去拖船,剛碰到船舷,手就被粘住了,船板上的鐵鏽像有生命般爬上他的手臂,皮膚瞬間變得青黑,他慘叫著甩開手,手臂上留下幾道深深的劃痕,劃痕裡嵌著細小的鐵鱗。

鐘九歌指著 “鐵魚怪”,嘴唇動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聽不見,隻能用手寫在地上:“魚在‘合魂’,聚成更大的東西,這是暴食期的特征 —— 吞噬同類強化自己。” 他的紙人在旁邊擺成防禦陣型,但紙人的 “臉” 上沒了之前的表情,隻有空白的圓圈(視力模糊導致細節畫不出來),顯得格外詭異。

“鐵魚怪” 再次撞向碼頭,陳三斤沒躲,任由噬生爪隔著袖管迎上去。爪尖與鐵鱗碰撞的瞬間,火星四濺,一片鐵鱗被刮落,露出底下灰黑色的肉,肉裡纏著的細鐵絲像神經一樣抽搐。

他腦海裡閃過更清晰的畫麵:母親蹲在河邊,手裡拿著一把棗木釘,正往一條鐵屍魚的鱗片下紮,魚掙紮時,鱗片掉落的樣子和現在一模一樣;母親把紮了棗木釘的魚扔進河裡,說 “讓它們知道疼,就不敢亂來了”;母親的漁網邊緣,掛著和 “鐵魚怪” 身上一樣的疊合鱗片……

這些碎片裡,母親用的棗木釘上,刻著和陳三斤護身符上一樣的 “鎮” 字。

鐘九歌突然抓起一大把紙人,塞進嘴裡嚼爛,然後吐在手心,和著自己的血捏成一個 “紙球”,猛地扔向 “鐵魚怪”。紙球在半空炸開,化作無數紙蝶,蝶翼上的符紙發出刺眼的光,暫時逼退了 “鐵魚怪”。

但他剛做完這個動作,就踉蹌了一下,臉色慘白 —— 用自身精血催動紙人,代價遠比之前更大。

他指著自己的眼睛,對陳三斤搖了搖頭,左眼的金光徹底熄滅了,隻剩下渾濁的白色(觀魂目暫時失效)。

碼頭的草堆裡滾出一個布包,裡麵是一把棗木釘,釘頭尖銳,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和記憶裡母親用的一模一樣。布包裡的字條寫著:“魚群聚魂,靠鐵鱗傳導,釘其疊合處(最弱的地方),可破其形。但它們在等‘鐵牛睜眼’,時間不多了。”

陳三斤拿起一根棗木釘,釘身冰涼,和爪心的銀鎖溫度呼應。

陳三斤抓起棗木釘,趁著 “鐵魚怪” 再次撞來的瞬間,猛地將釘紮進它頭部的疊合處。“鐵魚怪” 發出刺耳的嘶鳴,鱗片開始脫落,組成它身體的鐵屍魚紛紛散開,像被打散的珠子。

但漩渦裡立刻湧出更多的魚,重新組合成新的 “鐵魚怪”,這次的體型比之前更大,眼睛裡的鏽紋變成了網狀(更接近鐵牛的紋路)。

鐘九歌的紙蝶已經耗儘,他隻能用身體護住幾個受傷的船夫,背對著 “鐵魚怪”,肩膀被鐵鱗刮到,衣服瞬間變得僵硬,像結了層鐵殼。

鎮口的鐵牛雕像突然發出震耳的嗡鳴,河麵上的漩渦猛地擴大,卷著泥沙和船骸旋轉,漩渦中心的水變成了鐵鏽色,隱約能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在攪動 —— 不是魚群,更像鐵牛的頭部輪廓。

陳三斤的噬生爪突然不受控製地指向漩渦中心,爪心的銀鎖裂開的縫隙裡,滲出的血滴在水麵上,竟在漩渦裡凝成一個模糊的 “人” 形。他聽見母親的聲音在耳邊說:“它們要的不是船,是人…… 是‘人柱’……”

新的 “鐵魚怪” 開始撞擊碼頭的石階,石頭被撞得粉碎,鐵鏽色的紋路順著裂縫爬上碼頭,像在 “侵蝕” 陸地。陳三斤拉起鐘九歌,對著剩下的人喊:“撤到鎮口!快!”

他最後看了眼漩渦,中心的黑影越來越清晰,隱約能看見類似牛角的凸起。

陳三斤和眾人退到鎮口時,碼頭已經被鐵鏽色的水淹沒,“鐵魚怪” 在水麵上盤旋,像在等待什麼。鐘九歌靠在一棵槐樹上,渾身是傷,嘴唇發青,連站立都需要紙人攙扶 —— 他的紙人隻剩下最後三個,且都殘缺不全。

陳三斤攥著那把棗木釘,釘頭的符文已經磨得模糊。遠處的鐵牛雕像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石座上的裂縫裡,滲出的鏽血順著街道往河邊流,在地上畫出一條紅色的線,像在給 “鐵魚怪” 指路。

他摸了摸袖管裡的噬生爪,爪心的銀鎖涼得像冰,母親說的 “人柱” 兩個字在腦子裡打轉 —— 他隱約覺得,這詞和自己、和父親的八字、和鐵牛的眼睛,有著某種致命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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