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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墜二十七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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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樓的風,冷得刺骨,帶著一種要把人靈魂都凍結的寒意。蘇泠夜赤著雙腳,站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天台邊緣,單薄的紅色真絲睡裙被風扯得獵獵作響,像一麵破碎的、絕望的戰旗。樓下是城市渺小如同玩具的燈火,蜿蜒流淌的車河,一切都模糊不清。

雪花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細小,冰涼,一片一片,落在她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又迅速融化,留下短暫濡濕的痕跡。她甚至感覺不到那點涼意。身體裡喧囂的、尖銳的痛楚,早已蓋過了一切外在的知覺——那是重度抑鬱症軀體化的酷刑,骨頭縫裡仿佛有冰冷的鋼針在反複穿刺,關節沉重僵硬得像灌滿了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鈍痛,胃裡翻江倒海,卻空無一物。

喉嚨乾得像沙漠裡灼燒了千年的砂礫。一杯水……僅僅是一杯水而已。幾天了?她記不清。那個曾經麵容嬌憨、眼神純澈的“閨蜜”喬皙寧,最後一次送來食物和水時,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淬了毒的快意笑容。水裡加了東西,蘇泠夜知道,那會讓她痛得更厲害,讓她像瘋子一樣抽搐、哀嚎、醜態百出。她寧可渴死。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皮鞋踩在天台水泥地上,篤定而從容。蘇泠夜沒有回頭。是裴硯修。那個她曾傾注了所有熾熱愛戀與信任的男人,那個她以為會攜手走過一生、卻親手將她推入無間地獄的男人。

“泠夜,”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悅耳,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偽的關切,如同最上等的天鵝絨,溫柔地包裹著淬毒的刀鋒,“上麵風大,彆鬨了,跟我下去。皙寧很擔心你。” 他甚至還提到了喬皙寧的名字。擔心?蘇泠夜嘴角扯出一個破碎的弧度,比哭更難看。是擔心她死得不夠快,不夠狼狽吧?

是他和喬皙寧聯手,編織了一張致命的巨網。精心策劃的金融陷阱,一環套著一環,生生將她父親嘔心瀝血打拚的蘇氏王國蛀空、拖垮。偽造的“證據”,將她正直的父親推上“商業欺詐”的審判席。最終,是那場被動了手腳的“意外”車禍,帶走了她父母溫熱的身軀。而他裴硯修,踩著蘇家的屍骨,戴著痛失所愛的偽善麵具,順理成章地接管了蘇氏龐大的遺產,登上了權力財富的頂峰。而她蘇泠夜,在他口中,在喬皙寧“憂心如焚”的證詞裡,成了一個承受不了雙親離世打擊、精神徹底崩潰的瘋子。

她被囚禁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療養彆墅”裡,隔絕了所有陽光和聯係。沒有自由,沒有尊嚴,甚至連一杯乾淨的水,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那些被偷偷注入飯菜和飲水裡的不明藥物,日夜啃噬著她的神經,加重著她本就搖搖欲墜的精神負擔,讓她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絕望中沉淪、掙紮,最後連掙紮的力氣也耗儘了。

“泠夜,聽話。” 裴硯修的聲音又近了一些,帶著誘哄的意味,仿佛在安撫一隻不聽話的寵物。“回來吧,我會讓人好好照顧你。外麵冷,你會生病的。” 他的腳步聲停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

雪花溫柔地、無聲地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帶來細微的冰涼濕意。蘇泠夜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曾經盛滿璀璨星光的眼眸,此刻枯竭如同兩口廢棄的深井,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絕望和刻骨的冰冷恨意,直直地刺向身後的男人。

她的目光掠過裴硯修那張依舊英俊得無可挑剔的臉,掠過他眼底深處那抹掩藏不住的、屬於勝利者的得意和冷酷。

“裴硯修,” 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像砂紙摩擦著朽木,每一個字都耗儘了她僅存的生命力,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呼嘯的風雪中,“喬皙寧……還有你……”

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他身後的虛空,仿佛穿透了時間和風雪,看見了某些遙遠而模糊的影子。那眼神複雜得難以言喻,有無法磨滅的痛,有深入骨髓的恨,或許……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與探尋?

“……我在地獄儘頭,等著你們。”

話音落下的瞬間,蘇泠夜猛地吸了一口凜冽的空氣。那空氣像是無數細碎的冰刀,割裂了她的咽喉和肺腑。她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往前邁了一步。腳下驟然踏空!

冰冷的空氣瞬間變成了狂暴的湍流,狠狠地從四麵八方擠壓著她單薄的身體。失重的恐懼感如同實質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臟,瘋狂撕扯。灌滿雙耳的是淒厲尖銳的風嘯。身體不受控製地急速下墜,視野裡混亂不堪地閃過冰冷的鋼筋水泥牆體、模糊的霓虹光影。

她猛地閉上眼,等待著最後的、將一切痛苦終結的撞擊。

然而,預想中粉身碎骨的劇痛並未到來。

身體像是撞進了一團巨大的、沒有實體的量子泡沫裡。無數混亂的光影碎片如同失控的萬花筒,在她緊閉的眼前瘋狂旋轉、炸裂。巨大無匹的撕扯感從靈魂深處爆發出來,仿佛要將她的意識徹底碾碎、重組。無數個聲音在腦中尖叫、重疊,有裴硯修虛偽的安撫,有喬皙寧惡毒的嘲笑,有父母生前溫暖的低語,還有一個……一個極其模糊、低沉而壓抑,仿佛浸透了無儘孤寂和痛苦的男聲……

“泠夜……”

那聲音微弱得像瀕死前的歎息,卻又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沉重力量,在她急速墜落的意識深淵裡,短暫地撕開了一道裂口。

“——泠夜!快看!裴學長親自給你挑的禮物哦!真的好羨慕你呀!”

一個刻意拔高、甜得發膩的女聲,如同尖銳的冰錐,狠狠刺穿了蘇泠夜混亂的意識!

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下一秒,又瘋狂地、失控地擂動起來,撞擊著她的胸腔,發出沉悶而巨大的回響。

她猛地睜開雙眼!

刺目的、溫暖的光線瞬間湧入視野,帶著一種不真實的眩暈感。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香檳清冽的芬芳、甜膩誘人的奶油蛋糕香,還有混雜著各種昂貴香水的氣息。華麗的巨大水晶吊燈傾瀉下璀璨的光芒,將宴會廳內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耀眼的金邊。

她正站在一片柔軟昂貴的地毯上。眼前,是一張精心妝扮、掛著完美無瑕笑容的臉——喬皙寧。那張臉如此年輕,充滿了膠原蛋白,眼神閃爍著刻意偽裝的純真和無辜,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惹人憐愛的羨慕。正是她記憶深處無數次午夜夢回時,恨不得撕碎的那張臉!

喬皙寧手裡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絲絨禮盒,正笑盈盈地遞過來。周圍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賓客,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輕鬆愉悅的笑容。背景音樂是優雅流轉的華爾茲。

十九歲生日宴!這裡是蘇家那座奢華無比的海濱彆墅宴會廳!

重生?這個荒謬絕倫的字眼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響!她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十年前,這場命運徹底轉折的?回到了所有噩夢、所有背叛、所有毀滅尚未真正開始的時刻?

前世冰寒刺骨的絕望,父母慘死的悲慟,被囚禁的屈辱,身體裡那無時無刻不在啃噬她的劇痛……還有裴硯修那張虛偽的麵孔……喬皙寧這張看似無害的笑臉……所有被背叛的痛苦、刻骨的仇恨,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滾燙的岩漿混著冰棱,瞬間衝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壩!

“泠夜?你怎麼了?快看看硯修哥送你的項鏈呀,據說是專門找了意大利設計師……” 喬皙寧見她眼神直愣愣地有些嚇人,臉上笑容依舊甜美,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和不耐煩,聲音甜得發齁,甚至刻意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禮盒。

就是這張嘴!前世用最溫柔的語氣,吐出最惡毒的謊言!就是這雙眼睛!看似清澈無辜,卻閃爍著最陰險算計的光!

所有的思緒,所有的確認,都在那股狂暴的、幾乎要焚毀她五臟六腑的恨意衝擊下,變得無足輕重!

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

“啪——!!!”

一聲清脆炸裂、響徹半個宴會廳的耳光聲,如同驚雷般劈開了悠揚的華爾茲旋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喬皙寧臉上那完美的、甜膩的笑容瞬間碎裂!她被打得整個人狠狠偏向一邊,精心打理過的蓬鬆卷發淩亂地糊在瞬間腫起的臉頰上,精心描繪的眼線花了,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殷紅的血痕。她捂著臉,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到極致,瞳孔裡滿是驚駭和茫然,精心粘上去的假睫毛被打得飛出去一半,滑稽地掛在紅腫的眼瞼下方。

那個包裝精美的絲絨禮盒脫手飛出,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整個宴會廳瞬間死寂!

所有的談笑聲、碰杯聲、音樂聲,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掐斷!無數道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的眼神,如同探照燈般瞬間聚焦在風暴的中心——蘇泠夜和狼狽不堪的喬皙寧身上。

“你……泠夜……你……” 喬皙寧捂著臉,劇痛讓她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湧了上來,在眼眶裡打轉,配合著那半邊迅速腫起的臉頰和嘴角的血絲,看起來楚楚可憐到了極點。她像是不認識一樣看著蘇泠夜,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委屈,“你瘋了嗎?你為什麼打我?我隻是……隻是想給你看禮物……”

那副柔弱無辜、飽受欺淩的模樣,瞬間激起了在場不少人的同情心,眾人看向蘇泠夜的目光立刻帶上了一層審視和不滿。

就在這時,一個挺拔的身影分開人群,迅速衝了過來,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和一絲恰到好處的慍怒。

“泠夜!皙寧!你們在乾什麼?” 裴硯修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白色燕尾服,俊朗的麵龐上寫滿了震驚和擔憂。他幾步走到喬皙寧身邊,小心翼翼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肩膀,用帶著薄怒的眼神看向蘇泠夜,“泠夜,今天是你生日,大喜的日子!你這是做什麼?皙寧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當眾羞辱她?” 他的語氣裡有責備,更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替“弱者”出頭的氣勢。

看著這張熟悉到靈魂深處都在憎惡的臉,看著他此刻護著喬皙寧的姿態,一股腥甜的鐵鏽味猛地湧上蘇泠夜的喉嚨!前世被囚禁時那無數個日夜的絕望和痛苦,父母冰冷屍體的畫麵,如同最鋒利的刀子,反複淩遲著她重生的靈魂!

羞辱?這就叫羞辱了?

那他們前世對她做的那些……又算什麼?!

熊熊的烈焰在蘇泠夜冰冷的眼底燃燒,燒乾了最後一點點遲疑和動搖!她看著裴硯修那張貌似擔憂正義的臉,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隻有刺骨的冰寒和濃稠的恨意,仿佛從萬丈深淵裡爬出來的複仇修羅。

清脆的耳光隻是個開始。

“裴硯修,” 蘇泠夜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氣,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你問我做什麼?”

她微微歪了歪頭,冰冷的視線如同手術刀般刮過裴硯修的臉龐,又落到他緊緊護著喬皙寧的手上。那眼神,讓習慣了掌控蘇泠夜情緒的裴硯修心頭莫名一跳,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我隻是……” 蘇泠夜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鋒,聲音驟然淩厲,“在清理垃圾!”

話音未落!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蘇泠夜猛地動了!

沒有人看清她的動作!隻見那抹穿著精致晚禮服的纖細身影,如同捕食的獵豹般迅捷!她甚至沒有去管捂著臉泫然欲泣的喬皙寧,目標極其明確!

她的右腳,那雙鑲嵌著碎鑽、本該優雅跳舞的高跟鞋,帶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狠戾風聲,快如閃電,精準無比地狠踹在裴硯修毫無防備的左側肋下!

“呃啊——!!”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混合著骨頭斷裂的細微脆響,緊接著是裴硯修猝不及防發出的、慘烈到變調的痛嚎!

那一腳的力道大得驚人!穿著高跟鞋的纖細身影,此刻爆發出的力量卻如同凶獸!

裴硯修整個人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卡車狠狠撞上,白色燕尾服的身影淩空飛起,狠狠砸向身後擺放著香檳塔的長桌!

“嘩啦啦——轟隆!!”

高大的香檳塔如同多米諾骨牌般被撞倒崩塌!晶瑩剔透的酒杯碎裂成無數的碎片,冰涼昂貴的酒液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將裴硯修從頭澆到腳!

他狼狽地摔在冰冷濕滑的地板上,混著酒液和玻璃渣,昂貴的白色禮服瞬間變成肮臟的拖布。他蜷縮著身體,抱著劇痛的肋骨部位,臉色慘白如紙,額頭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倒抽著冷氣,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嗬嗬聲,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像垂死的魚一樣在地上抽搐、翻滾。碎裂的玻璃劃破了他的手背和臉頰,留下刺目的血痕。

整個宴會廳陷入了第二次、更加徹底、更加死寂的真空!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徹底傻了!石化了!大腦一片空白!

如果說剛才那一巴掌是令人震驚,那現在這一幕,就是徹底的顛覆與恐怖!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站在一片狼藉中央的蘇泠夜。

她還是那個蘇泠夜嗎?那個在裴硯修麵前總是帶著點羞澀和依賴,對喬皙寧言聽計從的蘇家大小姐?

此刻的她,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把出鞘飲血的利劍!晚禮服的裙擺微微搖曳,沾上了些許飛濺的酒液,卻無損她此刻迫人的氣勢。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凍徹心扉的冷漠,眼神掃過地上痛苦翻滾的裴硯修和一旁嚇傻了的喬皙寧,如同在看兩堆令人作嘔的垃圾。那眼神裡翻湧的東西太過沉重黑暗,讓所有接觸到目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啊——!!!殺人啦!蘇泠夜殺人啦!!” 喬皙寧終於從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中回過神,看著裴硯修那副慘狀,發出淒厲到破音的尖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她驚恐地想要後退,卻發現雙腿發軟,根本動彈不得。

幾個和裴家、喬家交好的人反應了過來,連忙驚慌失措地衝上前去,手忙腳亂地想要扶起裴硯修,查看他的傷勢。

“裴少!裴少你怎麼樣?” “快!快叫救護車!” “蘇泠夜!你瘋了!你這是故意傷人!”

場麵一片混亂。咒罵聲,驚呼聲,催促叫救護車的聲音,喬皙寧刺耳的哭泣尖叫……交織在一起。

蘇泠夜卻完全無視了周遭的混亂和那些指向她的憤怒目光。她甚至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再給地上的裴硯修和尖叫的喬皙寧。強烈的眩暈感和靈魂被撕扯的劇痛再次襲來,那是跨越生死界限的後遺症,幾乎讓她站立不穩。她需要立刻找一個地方,理清這足以摧毀她神經的現實!

她轉過身,眼神冰冷地掃過擋在麵前的人群。被她目光觸及的人,無不被那眼底深藏的駭人戾氣所震懾,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蘇泠夜邁開腳步,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玻璃和流淌的酒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輕微聲響。她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徑直朝著宴會廳側後方那道通往露台的玻璃門走去。那裡連接著一個安靜的觀景露台,此刻應該沒人。

就在她推開通往露台玻璃門的瞬間,一股混合著花園草木氣味、卻比外麵喧囂冷冽許多的空氣迎麵撲來。同時,一道極其隱晦、卻帶著難以言喻穿透力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上。

冰冷,沉寂,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遙遠感,如同寒夜裡無聲注視獵物的孤狼。

蘇泠夜的心臟驟然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近乎本能的巨大悸動席卷了她!那悸動裡混雜著深入骨髓的痛楚、無儘的心悸,還有一絲……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熟悉感?

她猛地停住腳步,豁然回頭!

目光如電,瞬間刺向那道視線傳來的方向!

那裡是宴會廳最深處、靠近厚重窗簾的一個昏暗角落。巨大的室內盆栽和陰影巧妙地掩蓋了那個位置。光線很難直接照進去,隻能勾勒出一個模糊的、極其挺拔的輪廓。

一個男人。

他安靜地坐在一張絲絨高背扶手椅裡,幾乎與濃重的陰影融為一體。深色的西裝剪裁極其完美,貼合著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線條,透出一種低調卻不容忽視的矜貴。他姿態放鬆,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隻手端著一杯淺金色的液體,大概是香檳。

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具體五官,隻能感受到一道極其清晰、極其專注的目光,正穿透人群的喧囂和距離,精準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目光太沉!太重!像承載了整個夜空的重量!

蘇泠夜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呼吸也隨之停滯!前世墜樓時,那最後回蕩在意識深淵裡的、模糊而壓抑的男聲,毫無預兆地在她耳邊響起——

“泠夜……”

那聲音……那感覺……

是他嗎?

那個在她墜樓時呼喚她名字的聲音?那個前世為她複仇、最後殉情的男人?

就在蘇泠夜心神劇烈震蕩,幾乎要不顧一切衝過去看清楚對方的臉時——

陰影裡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過於銳利的回視。他搭在扶手上的那隻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然後,蘇泠夜清晰地看到,那隻骨節分明、異常好看的手,握成拳,抵在了唇邊。

“咳……咳咳……”

壓抑的、沉悶的咳嗽聲,隔著喧鬨的人群,微弱地傳來。

下一秒,就在蘇泠夜緊縮的瞳孔注視下,一抹刺目到令人心顫的鮮紅,如同最妖異的花朵,赫然綻放在男人指縫間捏著的一方深藍色絲帕上!

那方絲帕的材質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柔潤的光澤,一角似乎繡著某種極其繁複、古老而神秘的暗紋,像是糾纏的星軌,又似冰冷的弦月。

殷紅的血,正迅速在那深藍色的絲帕上洇開,如同雪地裡綻放的寒梅,散發著一股殘酷而驚心動魄的美感。

露台微涼的風吹拂著蘇泠夜鬢邊的發絲,帶著花園裡草木的清冽氣息,卻絲毫吹不散她心頭驟然升起的、冰冷徹骨的寒意。

夙隱洲……

這個名字如同烙印,帶著前世模糊的記憶碎片和難以言喻的沉重宿命感,狠狠地撞入了她的意識深處。

她死死地盯著陰影裡那個咳嗽的身影,盯著他指縫間那抹刺目的紅,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傳來一陣窒息般的絞痛!

前世他為她付出了一切……那他此刻指間的血色,又意味著什麼代價?

露台的門在蘇泠夜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宴會廳內的喧囂與混亂。昏暗的光線下,那個隱藏在陰影深處的男人緩緩放下了抵在唇邊的手。

染血的深藍絲帕被他悄然收起,動作優雅而克製。

隔著玻璃門,隔著重重人影,他的目光似乎依舊鎖定在她身上。那雙在陰影裡辨不清情緒的眼眸裡,有什麼極其深沉的東西,無聲地翻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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