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紅柳村被黃沙裹著，空氣裡飄著胡楊林特有的苦澀味。
林晚星剛把念念哄睡著，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刺耳的砸門聲，像要把整麵土牆都掀翻。
“哐！哐！哐！“
“林晚星！滾出來！“ 趙磊的吼聲裹著沙粒撞進來，“彆他媽裝死！今天再不交地契，老子直接拆房！“
她心臟猛地一縮，趕緊把念念塞進被窩深處，用破棉襖擋住孩子的耳朵。指尖摸到床頭藏著的柴刀 —— 那是她昨天趁著牧雲送她回來的空檔，在柴房磨了半夜的。
“姐，你快開門吧！“ 林曉月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甜膩裡裹著毒，“趙少說了，隻要你簽字，還能給你留條活路“
“閉嘴！“ 林晚星抓起柴刀衝出去，院門口已經圍了半村的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她身上。
趙磊叼著煙，指揮兩個壯漢用撬棍猛撬門框，老舊的木門發出 “咯吱咯吱“ 的哀鳴，眼看就要散架。他看見林晚星出來，把煙屁股往地上一碾，嘴角勾著痞笑：“喲，舍得出來了？地契呢？“
“沒有地契。“ 林晚星握緊柴刀，指節泛白，“那是我爺爺傳下來的地，死也不會給你們。“
“死？“ 趙磊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突然衝上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以為死了就完了？告訴你，今天這地我要定了！“ 他的力氣極大，捏得林晚星骨頭都在響，柴刀 “當啷“ 掉在地上。
“放開我媽！“ 被窩裡傳來念念的哭聲，小家夥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扒著窗沿往外看，小臉嚇得慘白。
林晚星像被點燃的炮仗，猛地掙脫趙磊的手撲過去，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念念不怕，媽媽在“
“小雜種還敢叫？“ 趙磊抬腳就往窗戶上踹，玻璃 “嘩啦“ 碎了一地，“老子現在就把你們娘倆扔去喂狼！“
“住手！“ 林晚星轉身用後背擋住窗戶，懷裡的念念哭得撕心裂肺，“要動就動我！“
趙磊盯著她懷裡的孩子，突然陰惻惻地笑了：“林曉月說你克女，我看還真沒說錯。這丫頭生下來就沒安生過，不如早點“
“你敢再說一句！“ 林晚星的眼睛紅得像要滴血，唾沫星子濺在趙磊臉上，“我爺爺守這片林子的時候，你爹還在穿開襠褲！你們趙家占了村裡多少水源，吞了多少補貼，真當沒人知道？“
這話像巴掌抽在趙磊臉上，他臉色驟變：“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 林晚星冷笑，聲音陡然拔高，讓圍觀的村民都能聽見，“去年你把老李家的駱駝趕到沙漠裡餓死，就因為他不肯把草場讓給你；前年你偷偷砍了二十棵百年胡楊賣錢，用沙子把樹坑填上假裝沒事 這些要不要我一件件說出來？“
圍觀的村民開始竊竊私語，有人看趙磊的眼神變了。老李家的駱駝死得蹊蹺，這事村裡早就有傳言，隻是沒人敢明說。
趙磊慌了，他沒想到這女人居然知道這麼多。“給我把她拉開！“ 他吼著衝上去，想捂住林晚星的嘴。
林晚星抱著念念往門框後麵躲，後背死死抵住那根快被撬斷的門柱：“這地是我祖輩守了百年的，要動先壓死我們母女！“
“找死！“ 趙磊被徹底激怒了，抬腳就往她胸口踹過去。
這一腳又狠又重，林晚星像斷線的風箏飛出去，撞在院牆上。懷裡的念念被拋起來，她眼疾手快一把撈住，自己的後腦勺卻重重磕在石頭上，眼前瞬間炸開一片金星。
“媽媽！“ 念念的哭聲都變了調。
【警報！宿主遭受暴力襲擊，胡楊值 10！當前剩餘 25 點！】
【檢測到宿主強烈護崽意誌，觸發被動技能 —— 沙暴預警！可提前 30 分鐘感知強對流天氣！】
係統的機械音像冰錐紮進腦海，林晚星忍著眩暈爬起來，嘴角掛著血絲。她看見趙磊的手下已經把門框徹底拆了，正舉著撬棍往屋裡衝。
“不準碰我家的東西！“ 她瘋了似的撲過去，抱住一個壯漢的腿就咬。
“瘋女人！“ 壯漢疼得嗷嗷叫，抬腳把她踢開。
林晚星滾在地上，沾了滿身沙土，卻死死盯著趙磊：“趙磊，你今天敢動我家一磚一瓦，我就死在你趙家大門口！“
“你以為我不敢？“ 趙磊撿起地上的柴刀，刀尖指著她的臉，“老子現在就“
“住手！“
一聲厲喝從人群外傳來，牧雲撥開村民走進來，手裡的獵槍還冒著寒氣。他剛才在林子裡巡護，聽見這邊吵嚷就趕過來了，遠遠看見趙磊踹人的那一幕，臉色黑得像鍋底。
“牧雲？“ 趙磊看見獵槍，氣焰矮了半截，卻還是嘴硬，“我教訓我家的人，關你屁事？“
“她不是你家的人。“ 牧雲走到林晚星身邊，彎腰想扶她，卻被她躲開了。林晚星自己撐著牆站起來，把念念護在懷裡，血順著下巴滴在孩子的繈褓上，紅得刺眼。
“三天。“ 趙磊突然收起刀，陰惻惻地掃過圍觀的村民，“給你們三天時間搬家，三天後推土機進場，擋路的彆怪我不客氣！“
他帶著人揚長而去，留下滿地狼藉。
村民們看了看林晚星，又看了看牧雲，沒人敢說話。有人偷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轉身就走，嘴裡還念叨著 “晦氣“。
“你怎麼樣？“ 牧雲的聲音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關切。
林晚星搖搖頭，抱著念念往屋裡走，後背的傷口被扯得生疼。剛邁過門檻，就聽見身後傳來議論聲：
“我說啥來著，這女人就是個喪門星“
“趙家惹不起啊，她這是把全村都害了“
“牧護林員也是，跟這種人湊啥“
念念在懷裡哭得累了，抽噎著說：“媽媽，疼“
林晚星的心像被揉碎了，她把孩子抱得更緊，一步一步挪回炕邊。後腦勺的血順著脖頸往下流，滴在土坯地上，暈開一小朵暗紅的花。
【係統提示：檢測到宿主外傷，可消耗 5 胡楊值兌換 胡楊樹脂膏 ，快速止血消炎。】
“兌換。“ 她咬著牙說。
掌心多了個小陶罐，打開就是粘稠的黃綠色藥膏，帶著清苦的草木香。她用沒受傷的手挖了一塊，往後腦勺抹去，冰涼的藥膏觸到傷口，疼得她倒抽冷氣，卻奇異地止住了血。
念念已經睡著了，小眉頭還皺著，睫毛上掛著淚珠。林晚星輕輕吻了吻女兒的額頭，目光落在窗外 —— 牧雲還站在院子裡，背對著她，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是不是也覺得自己晦氣？
也是，誰沾上自己誰倒黴。
她摸出藏在炕洞裡的地契，泛黃的紙頁上，爺爺的字跡力透紙背：“傳女不傳男，守林如守命。“
指甲深深掐進紙裡，差點撕碎。
三天。
趙磊說三天後就來推房子。
她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係統突然彈出提示：
【沙暴預警生效！檢測到西北方向形成強沙塵暴，預計 30 分鐘後抵達紅柳村，持續時間 6 小時！】
林晚星猛地抬頭看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時變得昏黃，遠處的胡楊林像被墨染過，輪廓都模糊了。
沙塵暴？
紅柳村每年都有沙暴，但這麼快就來的還是頭一次。
她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亮了起來。
趙磊不是要推土機進場嗎？
沙暴來了，看他怎麼推！
而更重要的是 —— 這種極端天氣裡，趙家那些藏在林子裡的勾當，是不是更容易暴露？
她看向炕角的獵槍 —— 那是爺爺留下的老獵槍，早就不能用了，卻被她一直當寶貝似的收著。
也許，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
林晚星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嘴角勾起一抹帶血的笑。
趙磊，你想玩？
那就玩大點。
她摸了胸口的胡楊木牌，冰涼的木頭像是在回應她的決心。
窗外的風聲越來越大，卷著沙礫打在窗紙上，發出 “劈裡啪啦“ 的聲響，像無數隻手在拍打窗戶。
沙塵暴，要來了。
而這場風暴裡，注定有人要付出代價。
林晚星把地契重新藏好，又檢查了一遍門窗，最後目光落在熟睡的女兒臉上。
彆怕。
媽媽會讓那些人，付出血的代價。
她拿起那把磨亮的柴刀，緊緊握在手裡，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門外的牧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身往屋裡看了一眼，正好對上林晚星的目光。
那雙眼睛裡沒有了之前的隱忍，隻剩下燃燒的野火。
他愣了一下，隨即轉身走進狂風裡，背影很快被黃沙吞沒。
林晚星知道，他大概是去組織村民防沙暴了。
也好。
接下來的事，她一個人來就好。
風沙越來越大，仿佛要把整個紅柳村都掀翻。
林晚星抱著念念，坐在黑暗裡，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像在聽一場即將拉開序幕的好戲。
她的胡楊值還有 20 點。
足夠了。
足夠讓她，在這場沙暴裡，撕開一道口子。
一道通往新生的，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