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掛在胡楊葉上的時候，林晚星已經蹲在院子角落的育苗棚前了。
塑料布搭成的小棚裡，五十株棉苗正冒出嫩黃的芽，像一群怯生生的小星星。她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葉片上的水珠，水珠滾落在黑褐色的沙土裡，瞬間被吸收 —— 這是係統獎勵的 “耐旱棉種“，用爺爺留下的那片胡楊林底下的黑土培育，比普通棉苗紮根更深。
“再有半個月就能移栽了。“ 林晚星對著棉苗輕聲說，像是在跟念念說話，“到時候收了棉花，就能給念念買新衣服，買進口奶粉“
念念被她用背帶綁在背上，小腦袋隨著她的動作一點一點的，嘴裡叼著塊洗乾淨的胡楊木片，咿咿呀呀地應和。這是她能想到的最穩妥的出路 —— 趙家想搶地？她就把地種成金疙瘩，讓他們看看，紅柳村的女人不僅能守得住地，還能讓地長出希望。
【係統提示：棉苗生長狀態良好，當前存活率 100。建議儘快完成移栽，可觸發 “加速生長“buff。】
林晚星剛想回應，就聽見院門外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越來越近，最後 “吱呀“ 一聲停在門口。
是趙曼妮的聲音，嬌縱又刻薄：“陳建軍，你說的就是這兒？我怎麼看著像塊墳地？“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把育苗棚往身後擋了擋。
陳建軍陪著笑的聲音鑽進來：“曼妮你彆嫌棄，這娘們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弄來些棉種 不過在這破沙地裡，還想種出花來？“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寶貝。“
“哐當“ 一聲，院門被踹開了。趙曼妮穿著條白色連衣裙，踩著高跟鞋站在沙地上，像朵紮眼的塑料花。她身後跟著兩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手裡還拎著鋤頭。
陳建軍跟在後麵，看見林晚星背著孩子擋在角落，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林晚星，曼妮來看你的寶貝苗了。“
林晚星把念念往上背緊了些，冷冷地盯著趙曼妮：“我家的地，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 趙曼妮捂著嘴笑，笑夠了才彎腰打量育苗棚，“就這幾根黃不拉幾的草？也值得你偷偷摸摸當個寶？“ 她突然抬腳，朝著塑料棚狠狠踩下去！
“不要！“ 林晚星撲過去想攔，卻被旁邊的漢子拽住胳膊。那漢子的力氣大得驚人，她的手腕被捏得像要碎了，後背的傷口又開始疼。
“哢嚓 ——“
塑料布被踩破的聲音像玻璃碎裂，緊接著是棉苗被碾斷的脆響。趙曼妮穿著細高跟的鞋，在育苗棚裡來回碾著，嫩黃的芽尖沾在她的鞋跟上，很快被沙土埋住。
“住手！那是我的希望“ 林晚星的聲音發顫，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來。那不是普通的棉苗，是係統給她的機會，是她能帶著念念活下去的唯一指望！
“希望？“ 趙曼妮停下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掛著殘忍的笑，“窮鬼的希望就該長在泥裡。林晚星，你以為種幾棵破棉花就能翻身？彆做夢了！“
她扭頭對那兩個漢子抬了抬下巴：“給我拔乾淨，一根都彆剩。“
漢子們立刻舉起鋤頭，對著殘存的棉苗狠狠刨下去。黑土被翻起來，帶著剛發芽的根係，很快堆成一小堆。陳建軍站在旁邊看著，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林晚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希望被碾碎，像被人按在地上反複摩擦。她突然想起爺爺說過，胡楊的種子被風沙埋進土裡，要等三年才能發芽。可她等不起了，念念也等不起。
“趙曼妮！“ 她猛地掙脫漢子的手，撲過去抓住趙曼妮的裙角，“你憑什麼毀我的東西？！“
趙曼妮嫌惡地踢開她：“憑什麼？就憑你男人把你賣了！“ 她從包裡掏出張紙甩在林晚星臉上，“看見沒？陳建軍已經跟我爸簽了協議，自願放棄你家林地的繼承權，現在那片地，連你這破院子，都是我們趙家的了！“
林晚星撿起那張紙，上麵果然有陳建軍歪歪扭扭的簽名，還有村委會的蓋章。日期是昨天 —— 就在他告密之後。
原來他不止是告密，是把她最後一點退路都給堵死了。
林晚星的手開始發抖，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憤怒。她慢慢抬起頭，看向陳建軍，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陳建軍，你還是人嗎？“
陳建軍被她看得往後縮了縮，隨即梗著脖子道：“我也是為了大家好！跟著你喝西北風嗎？曼妮能給我“
“閉嘴！“ 林晚星厲聲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讓人心頭發寒的戾氣，“從今天起，你我之間，除了離婚，沒彆的可說。“
“離婚？“ 趙曼妮嗤笑，“你以為離了婚就能擺脫我們？告訴你，隻要趙家在紅柳村一天，你就彆想抬頭做人！“
她轉身往外走，高跟鞋踩在沙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把她這破棚子拆了，省得看著礙眼。“
漢子們立刻動手，幾下就把塑料棚扯得稀爛。趙曼妮走到門口，突然回頭，目光落在林晚星背上的念念身上，眼神陰惻惻的：“聽說你女兒體弱？這紅柳村的風硬，可得看好了，彆哪天吹沒了。“
這句話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林晚星的心臟。她猛地抓起地上的半截鋤頭，朝著趙曼妮就扔了過去：“你敢動我女兒試試！“
鋤頭擦著趙曼妮的頭皮飛過，砸在院門上，發出 “哐當“ 一聲巨響。趙曼妮嚇得臉都白了，尖叫著跑上摩托車：“瘋子！真是個瘋子！“
摩托車揚長而去，留下滿地狼藉。
陳建軍看著林晚星通紅的眼睛，突然有點怕了，囁嚅道：“晚星，我“
“滾。“ 林晚星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趁我還沒動手，滾。“
陳建軍不敢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就跑，連門都沒關。
院子裡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胡楊林的嗚咽聲。
林晚星慢慢蹲下去，在被翻亂的土裡一點點扒拉。手指被碎塑料劃破了，滲出血珠，她也沒感覺。終於，她摸到了三粒被泥土包裹的棉籽，小小的，硬邦邦的。
這是僅存的希望了。
她把棉籽緊緊攥在手心，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疼得眼淚終於掉下來。不是為自己哭，是為那些還沒來得及長大的棉苗，為自己一次次被碾碎的希望。
【係統警報：檢測到宿主強烈情緒波動，觸發危機任務。】
【當前任務：培育出抗旱棉種改良版。任務要求：在三十天內培育出能在沙質土壤中畝產超三百斤的棉花品種。】
【任務獎勵：解鎖 “土壤肥力檢測“ 技能，可精準識彆土壤成分及改良方案。】
【失敗懲罰：係統將進入休眠期三個月。】
林晚星愣住了。
三十天？培育改良版？
她低頭看著手心裡的三粒棉籽，又看了看背上已經睡著的念念。小家夥的眉頭還皺著，像是在做什麼不好的夢。
“係統，這可能嗎？“ 她在心裡問，聲音帶著顫抖。
【檢測到宿主手中棉籽攜帶胡楊林特殊基因片段，結合 土壤肥力檢測 技能，成功率 60。】
60。
不算高，但不是沒有希望。
林晚星深吸一口氣，把棉籽小心翼翼地放進貼身的口袋裡，貼在胸口的位置。那裡有爺爺留下的胡楊木牌，有她的心跳，還有念念的溫度。
她站起身，開始收拾院子裡的狼藉。被踩爛的棉苗她沒有扔，而是收集起來，埋在院子角落的那棵老胡楊下 —— 爺爺說過，植物腐爛了能當肥料，就像人倒下了，也能給後人鋪路。
收拾完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頭頂，曬得沙土發燙。
林晚星背著念念坐在胡楊樹下，看著遠處連綿的沙丘。趙家不會善罷甘休，陳建軍的背叛像根毒刺紮在心裡，父親和弟弟說不定還在等著看她笑話
可她不能倒下。
她還有三粒棉籽，還有係統，還有念念。
更重要的是，她是胡楊林養大的女兒，她的根，早就紮在這片土地的骨血裡了。
“念念，“ 她輕輕拍著女兒的後背，聲音平靜卻堅定，“媽媽帶你種出棉花來，種出一片比趙家的房子還高的棉花地。“
念念在夢裡咂了咂嘴，小胳膊摟住了她的脖子。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林晚星立刻警惕起來，抓起身邊的石頭。
是牧雲。
他背著藥箱站在門口，手裡還拎著個布包。看到院子裡的狼藉，他的眉頭皺得很緊：“趙家來過了？“
林晚星點點頭，沒說話。
牧雲走進來，把布包放在石桌上打開，裡麵是幾個白麵饅頭和一小袋奶粉：“給孩子的。“ 他頓了頓，又從藥箱裡拿出瓶藥膏，“你的手“
林晚星這才發現手心的傷口已經紅腫了，她趕緊把手背到身後：“沒事。“
牧雲沒再堅持，隻是看著她：“需要幫忙就說一聲。“
林晚星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很乾淨，像沙漠裡的泉水。她突然想起昨天他為了護著她們母女，跟趙家的人動了槍。
“你不怕趙家報複嗎？“ 她問。
牧雲靠在胡楊樹上，望著遠處的林子：“我是護林員，守著這片林子，也守著住在林子裡的人。“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爺爺當年也是這麼教我的。“
林晚星的心裡暖了一下。她拿起一個饅頭，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裡，慢慢嚼著。
“我要種棉花。“ 她突然說，“改良過的抗旱棉。“
牧雲有些驚訝：“趙曼妮剛毀了你的苗“
“她毀得掉苗，毀不掉種子。“ 林晚星的眼睛亮得驚人，“我要讓這片沙地裡長出最好的棉花，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地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牧雲看著她的眼睛，沉默了幾秒，突然說：“我知道哪裡有最好的黑土，在胡楊林深處的泉眼附近。“
林晚星猛地抬頭。
泉眼附近的黑土？那可是紅柳村最肥沃的土地，一直被趙家把持著，不讓外人靠近。
“你“
“我帶你去。“ 牧雲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今晚月黑風高，正好。“
林晚星看著他，突然笑了。這是趙曼妮毀了棉苗之後，她第一次笑。
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
也許，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她低頭看了看胸口的口袋，那裡的三粒棉籽仿佛在發燙。
【係統提示：檢測到關鍵盟友加入，任務成功率提升至 75。】
而此刻的趙家大院裡，趙曼妮正對著趙老四發脾氣：“爸！你怎麼還不動手？那個林晚星簡直反了天了！“
趙老四抽著煙，眯著眼睛：“急什麼？她想種棉花，就讓她種。等她種出來，咱們再連苗帶地一起收，省得村裡人說閒話。“ 他冷笑一聲，“我已經讓人在泉眼附近的土裡下了料，保證她種什麼死什麼。“
趙曼妮眼睛一亮：“爸，還是你厲害！“
趙老四彈了彈煙灰，眼神陰狠：“跟我鬥？她還嫩了點。“
夜色慢慢籠罩了紅柳村，胡楊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靜靜注視著這片土地上即將到來的風暴。
林晚星不知道趙家的陰謀，她正忙著給念念喂奶，眼神裡充滿了期待。
今晚，她要和牧雲一起，去取那片最肥沃的黑土。
這是她反擊的第一步。
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她不知道的是，陳建軍正躲在牆角，偷偷看著她和牧雲的動靜，手裡緊緊攥著手機，屏幕上是他和趙曼妮的聊天界麵。
他要把這個消息告訴趙曼妮。
他要讓林晚星徹底死了翻身的念頭。
風，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