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沅剛踏進芙蓉園,就聽見裡頭傳來孩子清脆的笑聲。
夕陽的餘暉給院子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沈演之高大的身影就立在光暈裡,脖子上騎著一個,懷裡還揣著一個,正被兩個小家夥鬨得沒脾氣。
這幾日的朝夕相處,父子間的隔閡早已消融,如今親昵得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沈景宇騎在沈演之的脖子上,兩隻小手揪著他的頭發,把他當馬騎,嘴裡還“駕駕”地喊著。
宋清沅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頭一暖,腳下也輕快起來,走過去就從沈演之懷裡把軟乎乎的沈明珠接了過來。
“明珠,跟哥哥合夥欺負爹爹呀?”她笑著刮了下女兒的小鼻子。
隨即,她又好笑地看向“作威作福”的沈景宇:“你呀,再揪,爹爹的頭發都要被你揪禿了。”
沈景宇一聽,非但沒鬆手,反而理直氣壯地嘟起小嘴:“爹爹壞!”
宋清沅挑眉:“爹爹怎麼壞了?”
“他答應給我捉蝴蝶,結果蝴蝶沒捉到,自己還差點摔了一跤!”
沈演之聽著兒子的控訴,想到自己方才為了顯擺,結果腳下被石子絆了一下,險些當著孩子的麵出糗,耳根頓時就燒了起來。
他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窘迫,眼神卻悄悄瞥向宋清沅,帶著幾分求饒的意味。
宋清沅忍著笑,故意板起臉:“沈演之,多大人了,還跟孩子搶蝴蝶?”
沈演之無奈,隻得沉聲對一旁候著的嬤嬤道:“天色不早了,帶他們回去洗漱。”
嬤嬤們應聲上前,利落地將兩個意猶未儘的小家夥抱走。
院子裡瞬間安靜下來。
宋清沅還沒反應過來,手腕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握住。沈演之什麼也沒說,拉著她就往屋裡走。
門扉在身後合上,隔絕了外頭最後一絲光亮。
屋裡光線昏暗,宋清沅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起,重重地放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男人的身影隨即覆了上來,帶著不容抗拒的氣息。
“沅沅。”他的聲音比往日要低沉沙啞,貼在她耳邊,激起一陣戰栗,“昨天那件衣裳……再穿一次給我看,好不好?”
宋清沅的腦子“嗡”的一聲。
昨天那件……
那件被他從箱底翻出來的,被他稱作“布料少得可憐”的現代比基尼。
昨夜,他親手為她穿上,又親手一件件剝離,那雙眼睛裡的驚豔與癡迷,幾乎要將她燒成灰燼。
被他像條缺水的魚一樣翻來覆去折騰的記憶瞬間回籠,腰間現在還泛著酸軟。
以至於今早她根本下不了床,隻能讓溫嶺去主院告假。
宋清沅臉頰滾燙,又羞又惱,伸手抵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沈演之,你……沒完了是吧?”
宋清沅眼尾還泛著紅,渾身懶懶地靠在沈演之懷裡,像隻被順好了毛的貓。
沈演之指腹摩挲著他微腫的唇,聲音壓得又低又沉。
“乖,聽話……”
早晨他側頭吩咐守在車外的貼身太監:“去,找幾個手藝精湛、嘴巴嚴實的工匠,按照我畫的圖樣,再趕製幾款出來。”
太監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恭敬地應了聲“是”,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仿佛自家主子吩咐的隻是添件尋常衣物。
想到這裡沈演之抱進懷裡的美人,鼻尖輕輕撒過敏感地帶,懷裡的美人身子顫了顫。
懷裡的人動了動,帶著鼻音小聲抗議:“還要做……”
沈演之低笑一聲,捏了捏他的後頸軟肉,像在安撫一隻炸毛的動物:“怎麼,沅沅不喜歡?可我怎麼記得,昨夜有人哭著說喜歡。”
宋清沅的臉“騰”地一下燒透了,乾脆把頭埋進他胸膛裡,當起了縮頭烏龜。
沈演之也不再逗她,心裡卻是一片滾燙。
這些新奇玩意兒,也隻有用在宋清沅身上,才讓他覺得有趣。換了旁人,他連多看一眼的興致都欠奉。
滿京城都道他沈演之是端方自持的翩翩君子,克己複禮的典範。
可誰又知道,隻有這個小東西,能輕易撕下他所有的偽裝,讓他從高高在上的君子,變成一個隻想把他弄哭的浪子。
一想到昨夜的瘋狂,那細碎的泣音,還有這串珍珠鏈子在白皙皮膚上留下的曖昧紅痕,沈演之隻覺下腹猛地一緊。
他喉結滾動,不再克製,手臂一收便將人整個抱了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沅沅……”
一聲喑啞的呼喚後,沈演之伸手放下了厚重的簾子。
光線驟然昏暗,內室內隻剩下彼此交纏的呼吸。隨著床身輕晃,垂在宋清沅身前的珍珠鏈子互相磕碰,發出一連串清脆又勾人的聲響。
叮當,叮當。
一聲聲,都敲在了人的心尖上。
翌日天光大亮,芙蓉園裡卻靜悄悄的。
宋清沅到底沒能起身。
沈演之身邊的總管太監親自跑了一趟正院,對著王妃恭恭敬敬地回話,隻說宋姨娘偶感風寒,王爺特許她靜養幾日,免了請安。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既傳了王爺的關切,也全了王妃的體麵。
然而王妃的臉,當場就掛不住了。
她端坐在主位上,指甲上鮮紅的丹蔻幾乎要嵌進掌心。
好個宋清沅!好個病得“恰到好處”!
府裡頭一次進新人,第一天來敬茶請安,她這個舊寵就病了?這是做給誰看?分明是仗著王爺的寵,故意打她的臉!
王妃心中怒火翻湧,麵上卻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底下跪著的幾個新人,個個花枝招展,此刻卻大氣不敢出,心思各異。有幸災樂禍的,有暗中盤算的,也有純粹看戲的。
正當這氣氛僵持不下時,坐在下首的文氏柔柔弱弱地開了口。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柳黃長裙,越發襯得人弱柳扶風,我見猶憐。
“王妃娘娘,”她怯生生地抬眼,聲音裡滿是關切,“宋姐姐身子既然不爽利,可得好好將養著才是。這病氣要是過了王爺,那可怎麼是好?”
此話一出,滿室寂靜。
幾個腦子轉得快的,看文氏的眼神都變了。
這話聽著是關心,實則句句是刀,把宋清沅架在了火上烤。
王妃眼底的陰霾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的冷光。她總算正眼瞧了瞧這個不起眼的文氏,覺得這新人倒是比想象中要機靈些。
沒錯,宋氏霸著王爺已經八日,是該讓她“休息休息”了。
“崔嬤嬤。”王妃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奴婢在。”一個麵容嚴肅的老嬤嬤應聲上前。
“去庫房裡取些上好的燕窩參茸,給芙蓉園送去。”王妃端起茶盞,輕輕撇去浮沫,慢條斯理地吩咐
“告訴宋姨娘,身子要緊,讓她在園子裡安心休養一個月。不必出來走動了。”
一個月!
這哪裡是養病,分明是變相的禁足!
殿內鴉雀無聲,沒人敢為宋清沅說一句話。
新人們更是嚇得垂下頭,心裡對這位王妃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認識。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白側妃,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那白玉茶盞與紅木桌麵碰出“嗒”的一聲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抬起眼皮,淡淡地掃了文氏一眼。
那眼神涼颼颼的,不帶任何情緒,卻讓巧舌如簧的文悅莫名地打了個寒顫,剛剛得計的喜悅也衝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