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猴子?!”
楊簡獨眼中的銳利光芒如同實質的刀鋒,狠狠刺向垃圾堆旁那團氣息奄奄的“東西”。
那微弱卻桀驁的靈光,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和瀕死的腐朽氣息,卻像一根燒紅的針,紮進了他混亂的記憶深處!
花果山?天庭?那根捅破淩霄的棍子?!
荒謬!屈辱!
他楊戩,清源妙道真君,如今竟和這潑猴在同一個肮臟的泥坑裡打滾!被凡人拿著電棍圍獵!
“嗚…嗚……”懷裡的那團溫熱微微顫抖著,發出壓抑的痛苦嗚咽,像一盆冷水澆在他沸騰的怒火上。
“彆怕。”楊簡嘶啞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守護意味,獨眼卻死死鎖住三個逼近的ura嘍囉。
這些雜兵裝備簡陋,隻有電棍和網槍,但配合默契,眼神冰冷,如同圍捕受傷野獸的鬣狗。
“目標‘天眼’確認!收容等級:c級、危險!目標伴生體‘諦聽犬’確認!執行標準收容程序!”為首的小隊長聲音透過雨披的兜帽傳出,帶著程式化的冷酷。
他們顯然接到了新的指令,目標是活捉。
電棍前端跳躍著刺眼的藍白色電弧,在雨夜中發出令人心悸的“劈啪”聲。
網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楊簡和他懷裡的小狗。
“衝老子來!”楊簡猛地挺直脊背,將懷裡的小狗死死護在身下,僅剩的左眼爆發出駭人的凶光!
一股微弱卻極其凝聚的戰意,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從他千瘡百孔的軀殼中升騰而起!
他腳下肮臟的積水,竟詭異地蕩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
“動手!”小隊長厲喝。
嗡!
一張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大網從網槍中噴射而出,帶著強勁的動能罩向楊簡!
同時,另外兩根電棍一左一右,毒蛇般捅向他的肋下!
楊簡瞳孔驟縮,身體的本能在咆哮——躲!反擊!
但宿主的虛弱、右眼的劇痛、懷中的牽絆…如同沉重的鎖鏈!元神中屬於戰神的本能驅動著殘軀猛地向一側翻滾!
嗤啦!
金屬網擦著他的後背落下,邊緣鋒利的倒鉤刮破了他破爛的衣服和皮肉,鮮血瞬間湧出,混入雨水。同時——
噗滋!滋啦——!
一根電棍狠狠捅在了他倉促格擋的左臂上,狂暴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肌肉失控地痙攣,骨骼仿佛要散架,眼前一片慘白!
另一根電棍擦著他的腰側掠過,灼熱的刺痛感讓他悶哼出聲。“呃啊——!”劇痛和麻痹感幾乎將他撕裂!
他死死咬住牙關,不讓自己蜷縮,用身體硬生生為懷裡的小狗隔開了致命的電擊和金屬網。
“收網!壓製!”小隊長冷酷下令。
三個嘍囉立刻收緊金屬網,同時再次舉起電棍,準備徹底製服這頭凶悍的困獸。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咳咳…咳…三眼…廢物!”
一個嘶啞、帶著濃重血腥味和毫不掩飾鄙夷的聲音,如同破鑼般響起。
聲音微弱,卻像一根燒紅的針,精準地刺進了楊簡被電流麻痹的神經!
是那隻死猴子!他竟然還沒死透!
楊簡猛地扭頭,獨眼赤紅地瞪向垃圾堆的方向!
隻見那個枯瘦如柴、穿著染血病號服的少年,不知何時竟掙紮著半坐了起來!
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出細碎的血沫。臉色慘白如紙,眼神卻亮得嚇人!
那不是健康的明亮,而是元神在肉身徹底崩潰前,被無邊怒火點燃的、不顧一切的瘋狂!
“看…好了…”孫小空咧開嘴,露出染血的牙齒,笑容猙獰而虛弱,“…齊天…大聖…怎麼…打架的!”
話音未落!
一股遠比之前icu病房中更加凶戾、更加狂暴的意誌,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孫小空瀕死的軀殼內轟然爆發!
那不是力量!是純粹的、源自混沌初開時最桀驁不馴的元神本源!是哪怕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也要撕碎眼前一切枷鎖與敵人的不屈戰意!
嗡——!
一股無形的、帶著蠻荒氣息的意誌衝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向那三個ura嘍囉!
沒有光芒,沒有聲浪。
但三個嘍囉的動作瞬間僵住了!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心臟!他們眼中的冰冷程序化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取代!
戰術頭盔下的臉瞬間扭曲,瞳孔放大!手中的電棍“哐當”掉落在汙水裡,網槍也無力地垂下。
他們如同被抽掉了骨頭,渾身篩糠般顫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窒息聲,竟連一步都挪不動!
純粹精神層麵的碾壓!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如同被割倒的麥子,直挺挺地栽倒在肮臟的雨水中,昏死過去。隻剩下電棍的餘電在水窪裡跳躍出微弱的藍光。
噗——!
孫小空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不是鮮紅,而是帶著點點黯淡金光的暗紅!
身體軟軟地滑倒,徹底癱在冰冷的垃圾堆裡,氣若遊絲,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剛才那一下,徹底榨乾了這具軀殼的最後一絲生機,元神也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巷子裡死寂一片,隻剩下嘩嘩的雨聲。
楊簡獨眼死死盯著孫小空,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震驚、難以置信、一絲被“廢物”評價激起的暴怒,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這潑猴…為了什麼?就為了嘲諷他一句?還是…那刻在骨子裡的,對“戰鬥”本身的狂熱?
“嗚…汪!”
懷裡的小狗突然掙紮著探出頭,對著孫小空的方向,發出一聲微弱卻清晰的犬吠!不再是嗚咽,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確認和焦急!
楊簡猛地回神!他掙紮著爬起來,不顧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踉蹌著衝到孫小空身邊。
少年已經沒了聲息,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
“喂!猴子!醒醒!”楊簡粗暴地搖晃著孫小空的肩膀,獨眼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焦灼。
這猴子不能死!至少…不能這樣死在這肮臟的垃圾堆裡!這比被鎮壓在五指山下還要屈辱萬倍!
“他…他快不行了!”護士也掙紮著爬過來,聲音帶著哭腔,手忙腳亂地想按壓孫小空的胸口,卻又不敢,“必須…必須回醫院!”
“回醫院?找死嗎?”楊簡低吼,獨眼警惕地掃視著雨幕深處。ura的增援隨時會到,這猴子剛才搞出的動靜太大了!
怎麼辦?
帶著一個瀕死的累贅和一條狗,在這ura布下天羅地網的城市裡,能逃到哪裡去?
絕望如同冰冷的雨水,浸透骨髓。
就在這時——
唰!唰!唰!
幾道雪亮的、穿透雨幕的強光,毫無征兆地從巷口射入!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瞬間將這片肮臟的角落照得亮如白晝!
引擎低沉而有力的咆哮聲由遠及近,碾壓著地麵的積水。
兩輛線條冷硬、如同移動堡壘般的純黑色加長轎車,幽靈般滑入狹窄的後巷,穩穩地停在距離他們不到五米的地方。
車體在雨水中反射著幽暗的光澤,厚重的防彈玻璃漆黑一片,看不清內裡。
車門無聲地滑開。
先是下來四個身穿同樣黑色西裝、戴著墨鏡、氣息如同磐石般沉穩冷硬的男人。
他們動作迅捷而無聲,迅速占據巷口有利位置,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昏死的ura嘍囉、驚恐的護士、渾身浴血的楊簡,最後落在氣息奄奄的孫小空身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然後,一個身影才不緊不慢地從中間那輛車的後座踏出。
鋥亮的黑色皮鞋踩在渾濁的積水上,濺起微小的水花,筆挺的黑色定製西裝,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雨水落在他一絲不亂的發梢和肩頭,卻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開。
他微微低頭,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
鏡片後的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地獄般的景象——瀕死的少年、獨眼的男人、瑟瑟發抖的護士、昏死的ura隊員、還有那條在楊簡懷裡探頭探腦的臟狗。
那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視著泥濘中掙紮的螻蟻,深邃,冰冷,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漠然。
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孫小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
“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男人的聲音平穩而清晰,穿透嘩嘩的雨聲,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緩緩向前踱了一步,皮鞋踩碎水麵倒映的霓虹。
“自我介紹一下。”
“唐玄。”
“金蟬集團董事長。”
他的目光越過楊簡,如同越過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精準地落在孫小空身上。
“孫小空同學。”
“或者說…”
“悟空。”
那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平淡無奇,卻像兩道無形的驚雷,狠狠劈在楊簡的元神深處!
也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讓孫小空垂死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唐玄嘴角勾起一絲極淡、仿佛經過精密計算的弧度,目光落在孫小空身上,如同看著一件亟待修複的、有價值的資產。
“想活命嗎?”
“跟我走。”
“參加‘真經之路’。”
“金蟬集團,能給你活下去的機會。”
“以及…”
他的聲音頓了頓,金絲眼鏡後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孫小空殘破的軀殼,看到了那一點在絕望中燃燒的桀驁元神。
“找回你失去的東西的機會。”
“比如…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