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各組組長便領著自己人去辦公室了。
鄭方圓跟著王運鵬，輕聲對身邊的冷剛柔道：“剛才謝謝了。”
出乎意料，冷剛柔沒有任何回應，而是冷漠地將頭撇向一邊。
這讓鄭方圓有點摸不著頭腦，自己就說個“謝謝”，哪錯了嗎？
四人徑直來到216辦公室，裡麵相對著擺了四張桌子，但隻配備了一台電腦。
王運鵬道：“現在固定資產管得嚴，年初沒做增購電腦的預算，沒辦法。你們哪兩個有筆記本電腦的，要辛苦帶過來了。”
結果當然是他們兩人去帶，鄭方圓彆說筆記本電腦了，家裡連一台台式電腦都沒有。
雖然擺了四張桌子，但和其他組長一樣，王運鵬有自己的辦公室，是不會擠在這裡的。
隻是，他又兼著李解的秘書，怎麼還有精力忙著這邊呢。
正當鄭方圓疑惑之時，一個人的到來，給出了答案。
“鵬哥。”進來了一個男生，大概二十六七歲的樣子。
“來。”王運鵬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辦公廳的張鑫，剛剛他也參加了會議。我因為同時兼著李書記的聯絡員，時間上可能顧不過來。一些日常性需要管理、協調的工作，就請張鑫負責，你們跟他講就行。但是，請假必須跟我報告，紀律第一，不能隨意離崗。我也會不時關注一下工作進度，遇到拿不定的案子，我們來一起討論。餐卡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張鑫掏出三張卡分彆發給鄭方圓三人。
“那行，就先這樣。也到飯點了，都先去吃飯吧。下午先各自安排好，然後都想一想我們下一步的工作方法，明天上午我們碰個頭，把辦案思路定下來，報給領導看。”
三人跟著張鑫一路來到機關大食堂。
剛進去，鄭方圓整個人頭都麻了。一個足球場大的大廳裡，一條打菜窗口，少說有三十來個。炒菜、粉麵餛飩、點心糕點什麼都有，可以滿足各種口味需求。每個窗口前都排了隊，多的二十來號人，少的幾號人。
乍看上去，就跟大學食堂沒有差彆。唯一的差彆可能就在於，這裡吃飯每月有定額補貼打入餐卡，隻要不胡吃海喝，基本夠用。而大學要自己花錢。
這跟小遊山鎮截然不同。小遊山鎮因為人少，食堂很小，每天是固定搭配的四樣菜，哪有這麼多花樣。而這兒，是市委市政府以及部分市直單位共用食堂，每天就餐人數在千人以上。
“沒辦法，吃飯得趁早。來晚幾分鐘就得排長隊。”張鑫邊說邊和幾人排著隊。
可等到鄭方圓打完菜時，幾人都走散不見了。
他隻得找到一處空位坐下。
正吃著，冷剛柔端著盤子坐在了他的對麵：“他們人呢？”
“不知道。”鄭方圓淡淡回應。
鄭方圓的冷淡，讓冷剛柔愣了一下。
“你這是對我有意見嗎？”
“不該有嗎？”鄭方圓沒有像很多憋屈男人一樣假裝沒有，而是尖銳反問了一句。
“是我剛剛散會時的態度嗎？”
你看，當你打直球時，該找原因的就是對方了。而你一旦被彆的因素影響，故意裝作沒事，就會被對方揪住你的扭捏態度，然後陷入被動境地，無止境糾纏。
冷剛柔是長得漂亮，但鄭方圓不是來追求她的，不需要為她的美貌買單。
鄭方圓隻是嘴角假笑了一下，沒說話。
“我剛剛是有些不近人情了，但那是有原因的。”冷剛柔開始了解釋。
“什麼原因？”
“在紀委工作，你知道最正確的人際關係是什麼嗎？”
“有什麼話就說吧，我洗耳恭聽。”鄭方圓對她的兜圈子有點不耐煩。
“不搞山頭，不分圈子。”
鄭方圓夾了一個鴨頭啃了起來，言語中不屑：“你這話就好比，這原本是個鼠頭，偏要說是個鴨頭。把人當傻子是不對的。”
“你不信？”
“我能信嗎？我雖然沒在紀委乾過，但我在體製內也混了8年，就沒見過哪個地方沒有圈子的。人類之所以能一步步走到星球霸主的地位，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善於抱團，攥指為拳，從而倍增力量和智慧。什麼時候辦案全用ai機器人了，我什麼時候才會改變這個觀點。”
冷剛柔歎了口氣：“你的話沒錯。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你見過誰把自己的圈子整天掛在嘴邊的。”
“你要說什麼？擔心彆人以為咱倆是一個小圈子？”
“咱倆初次見麵，是不是小圈子，我們倆心知肚明。但彆人不知道啊，他們隻會通過行為去判斷。為什麼當時我要對你冷淡，因為王運鵬在場。”
“王運鵬怎麼了？”
“他是李書記的秘書，秘書是乾什麼的？除了服務好領導之外，就是給領導提供消息和決策參考。所以，委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異常行為，他都會一五一十向李書記彙報。我不知道李書記為什麼要把你弄到這來。但可以肯定的是……”
說到這，冷剛柔壓低了聲音，環顧左右，確定沒人會偷聽到後才繼續說：“可以肯定的是，能把你從被舉報處分的危險邊緣拉回來，還讓你參與專班，這背後如果不是你自己的背景運作，那就是有彆的目的。”
鄭方圓啃著鴨頭的動作呆滯了，他抬眼凝視著對麵的這個女人。忽然覺得她很不簡單……心思細膩到了可怕的程度。
冷剛柔說的這些，他不是沒想過。從李解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他就複盤了整個過程，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恐怕絕非何妍鬨出輿情這一個原因。
這個道理很簡單，輿情可以在政民關係之類的事件中發揮巨大作用，因為那本來就是輿論監督的範疇。但輿情很難左右組織內部管理，道理很簡單，一個組織，怎麼處理成員，是絕對自主的空間，不容任何外部力量染指。
彆看“禁酒令”之下各路媒體輪番粉墨登場，輿論複雜，但上麵的意誌堅如磐石。
所以，李解找上自己，肯定有彆的目的。但他暫時猜不出來，也不可能抽風似的直截了當問李解“你為什麼把我搞到這來，是不是彆有居心？”那樣隻會讓自己錯失人生翻盤的機會。
無論是什麼目的，鄭方圓都隻有豁出去答應這一個選擇。至於答案，總有一天自己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