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沒了?
夜風習習,院外蟲鳴。
陳順安在原地等了許久,再無新的反應。
渾身上下,也並無直觀的變化。
陳順安有些懵了。
就一句‘草頭神神性,進一步複蘇’就結束了?
陳順安眉頭暗皺。
不對,應該是發生了某種潛移默化,我暫時不曾察覺的變化。
“呼……”
想到這,陳順安長舒一口氣。
先睡覺吧。
人上了年紀,總是失眠多夢,精神不佳,哪怕是黎仕成這等一流武夫,也無法幸免。
好在陳順安自從破入二流,彌補虧空後,便煥發新春,吃嘛嘛香,睡覺也踏實。
尿尿也不分叉了,湍急筆直!
一切,等明日再說!
……
翌日。
衝鼠煞北,易犯口舌,招惹是非。
遠行遇吉,見水發財。
天才蒙蒙亮,陳順安便精神抖擻的起床,練武踩樁。
飯後。
犧牲色相。
【願念+2】
婉娘整理有些散亂的衣裳,麵色不改。
今天陳順安準備去阪野津渡一趟,主要是龍象淬骨丹和每日藥浴快耗儘了,必須采備。
對於這些貼身使用的藥物,陳順安向來不假手於人,也不會讓婉娘代勞,都是自己親力親為。
除此之外,陳順安還帶了些上次病危期間,各路親朋好友贈送的療傷丹藥、黃精人參。
暫挑目前用得上,對自己修行有益的。
想讓金針李給自己把把關,分辨一二,才好服用。
已快到五月底,酷暑難耐。
水聲嘩啦中,一眾短打精瘦的水三兒一遍遍的推車送水。
李掌櫃巡視著井上生意,稽查賬簿。
李掌櫃的臉色不大好看。
按理說天氣炎熱,井上生意會更好才是。
但或許是由於前些日子,改了包月規矩,隻能當場給錢,不少老主顧居然苦熬著燥熱,能不用水則不用。
此消彼長之下,井上每日收支居然跟淡季相差仿佛。
而且頂著烈日推車,不少水三兒也吃不消了,腳力放緩,雖不敢說偷奸耍滑,但卻是有心無力。
必須躲過晌午正熱的時辰,卻也讓半天就能完成的任務,延長至大半天。
跟林守拙那熾熱爆裂的氣勢不同,隨著李掌櫃臉色陰沉起來,半條巷子的氣溫都驟然降低,不少水三兒都忍不住打了寒顫,埋頭挑水,不敢去看李掌櫃的臉。
“嗯?陳順安怎麼這麼多‘替’字?”
正翻閱著賬簿,李掌櫃驚疑一聲,推了推眼鏡。
水三兒之間,互相幫工送水,是一件極為常見的事情。
但出於裝灌的每車水,都必須有所記載,便於核定收支的緣故。
幫工者,每次裝水,都會在被幫者的名字後,添一個‘替’字。
意思是說這車水,是替此人送的,自己隻占個私情,對公的任務那些,還是算此人的。
陳順安是井窩子老人了,工齡不短,負責送的主顧共計23家,外加前兩日新增的黎家。
可是,李掌櫃翻過一頁頁賬簿,細細數去,每日陳順安的‘替’字,都有13個之多!
其中不少主顧,都是較為偏遠的大雜院、棚戶區!
李掌櫃不由得眯眼,麵露幾分詫異,
“就算老陳頭規劃了路線,合理送水抄捷徑,這一日送水的腳程下來,尋常練了輕功的三流武夫,可都辦不到!
好家夥,老陳頭真要突破了?”
李掌櫃想到這,不由麵露幾分笑意。
井上能再多一位二流武夫,尤其是修行《肉飛仙》這等上乘武功的,對整個井窩子的的生意都大有好處。
若是假以時日,他李長田說不得都還能再朝上挪挪位置,換個淡水井的掌櫃當當。
趙東家身為武清縣水窩子九位大東家之一,自然不可能隻有砂礫井這一口水井。
趙東家手下,可是足足有三口淡水井、十二口濁水井,麾下水夫四百餘人!
不僅送濁水、淡水,還有冰塊及一些‘特殊’的東西。
就需要習練輕功的武夫!
想到這,李掌櫃又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隻可惜,老陳頭年紀大了些,若是再年輕個二十歲……東家或許都會對他高看一眼,傾心栽培吧?”
“不過也好,等林教頭調任了,老陳頭剛好可以頂上,留在砂礫井繼續發光發熱,為阿華這些好苗子,遮風擋雨……”
李掌櫃不僅算賣水的賬,也算這群水三兒的賬。
算到最後,他滿意的頷首點頭,合上賬簿。
“一切,妥當!”
……
“李長田笑得跟髭毛兒栗子似的,炸刺給誰看呢?”
提前歸還水車,陳順安收拾著下值,目光看過棚下李掌櫃一眼,心底不由得嘀咕兩句。
整個砂礫井,陳順安最忌憚、提防的人,就是這李長田。
倒不是李掌櫃刻薄,而是這廝有‘笑臉狐’之稱。
隨時隨地都笑眯眯的,但誰也猜不準他心底想的什麼。
林教頭雖然脾氣大,隨時就張嘴罵人,罵不過就開錘。
但至少是個敞亮人,有啥說啥,表情都放在臉上。
不過,說起林教頭。
自從前兩日一招擊敗莊坤後,除了每日晌午在二葷鋪食補外,陳順安就很少碰到林教頭。
偶爾的驚鴻一瞥,林教頭渾身煞氣,雙目血紅,默默從水缸舀水,清洗拳上殘留的血跡。
似乎剛殺完人回來。
每當這時,李掌櫃便讓林教頭進棚。
屏退左右,兩人躲在棚裡,也不知說著什麼。
將這些細節,默默看入眼底。
陳順安換了長褂,背上包裹,在街上叫了輛騾車,說去阪野津渡。
大生意上門,車主喜笑連開,在路上又拚了幾個同路的,一同擠進騾車。
逼仄的騾車裡,一下子擠進三四個魁梧大漢,尤其是天氣本就炎熱,那汗臭夾雜著臭腳丫的味兒,刺撓一下子就上來了。
熏得陳順安眼前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
陳順安趕緊挪動位置,坐在窗口,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
那幾個大漢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懷疑是對方的味兒。
騾車駛過寬整的石板街,又上了官道,片刻後兩側行人、行商越發多了起來。
不時有皂黑官轎或者快馬經過,騾車隻能在被掀起的沙塵裡,目視對方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