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氣氛凝固如冰。
劉彪、陳勇、陳李氏三人,被禁軍如拖死狗一般,扔在了大殿中央。
一見到這陣仗,陳勇那身肥肉就嚇得抖個不停,他連滾帶爬地跪到前麵,對著龍椅的方向,哭天搶地。
“冤枉啊!陛下!草民比那竇娥還冤啊!”
他那婆娘陳李氏也是個中好手,立刻跟著哭嚎起來,聲音尖利刺耳。
“求陛下明察!我夫婦二人,平日裡燒窯為生,老實本分,連隻雞都沒殺過!怎麼可能害人啊!”
隻有劉彪,還算有點官場曆練,他強作鎮定,對著武明空磕了個頭。
“陛下,下官……下官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此事與下官,與我絕無關係!定是這刁婦尋不到夫君,失心瘋了,隨便攀咬啊!”
三人一唱一和,把“冤枉”二字演得是淋漓儘致。
陳子昂見狀,心裡定了大半。
他從隊列中走出,躬身道:“陛下,您看,事情已然明了。一個瘋婦的夢中之言,如何能當做證詞?這三人,乃我大周良民,豈能因這無稽之談,便被當堂審問,這是對我大周律法的羞辱!”
好一頂大帽子。
“哦?”趙奕懶洋洋地從他爹身後晃了出來,“陳大人這話說的,我差點就信了。”
他走到那三人麵前,也不看他們,反而對著武明空一攤手。
“陛下,審案子這種事,其實特簡單。”
“跟這幫滾刀肉講道理,沒用。”
“得上手段。”
他轉過頭,對著殿外的太監喊了一嗓子。
“來人!給本官抬一盆水來!要清水!”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抬一盆水?
這是乾什麼?審案子審到口渴了,要當庭洗臉喝水嗎?
“噗嗤!”
陳子昂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趙大人,本官真是長見識了。審理如此驚天大案,你既不問詢,也不查證,反倒是要了一盆水來。”
他臉上全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怎麼?莫非趙大人您還會什麼仙家法術,要當堂做法,請神上身,讓這盆裡的水開口說話嗎?”
陳勇夫婦也愣住了,隨即心裡樂開了花。
這趙奕,果然是個草包!
陳勇更是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趙大人英明!草民相信,大人定能還草民一個清白!”
趙奕壓根沒理會他們,隻是斜著眼看陳子昂。
“老東西,你笑你媽呢?”
“本官的辦案手法,也是你這種蠢貨能看懂的?”
“你!”陳子昂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趙奕!你……你竟敢當殿辱罵朝廷命官!”
“罵你怎麼了?”趙奕掏了掏耳朵,“本官不但要罵你,本官還要跟你打個賭。”
“今天,本官要是用這盆水,問出個子醜寅卯來。你,陳子昂,就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給本官磕三個響頭,叫我三聲祖宗!”
“反過來,我要是問不出來……”
趙奕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
“我就認你當祖宗,怎麼樣?”
“放肆!”陳子昂氣得渾身發抖,“賭就賭!誰怕誰!”
“你要是問不出個所以然,就自請去為太祖皇帝守皇陵!永世不得返京!”
“好!一言為定!”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已經顫顫巍巍地抬了一大盆清水,放在了大殿中央。
清澈的水麵,倒映著金鑾殿的穹頂,也倒映著每個人各懷鬼胎的臉。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趙奕。
想看他到底要耍什麼花樣。
趙奕卻沒有立刻走向那盆水。
他轉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個躺在軟榻上,氣息微弱的女人麵前。
他蹲下身,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德性,臉上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秦氏。”
“我最後問你一次。”
“你,確定嗎?”
“確定這烏盆裡,有你夫君的屍骨?你敢用你這條命,還有你女兒的命來擔保嗎?”
他的問題,像一把刀,直插人心。
秦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她緩緩睜開眼,那雙幾乎失去焦距的眼睛,對上了趙奕的。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一下,仿佛耗儘了她所有的生命。
“好。”
趙奕站起身,深吸一口氣。
他走到大殿中央,彎腰,用雙手,極其鄭重地,將那個黑漆漆的烏盆,從地上捧了起來。
“秦氏,此物,先借我一用。”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今日,我便讓你親眼看著。”
“惡人,如何伏法!”
他轉過身,高高舉起手裡的烏盆,麵向滿朝文武。
“諸位大人,陛下!”
“此案的關鍵,其實非常簡單!”
“不在於那個樵夫的人證,也不在於這幾個蠢貨的口供!”
“而在於一件事!”
“那就是,我們能不能證明,這個烏盆,到底是不是由死者秦三的屍骨,混合陶泥燒製而成!”
刑部尚書李正,皺著眉頭站了出來。
“趙大人,你這不是廢話嗎?”
“人死入土,屍骨尚可開棺檢驗。”
“可這屍骨都混著泥,被一千多度的高溫燒成了陶器,早就化為飛灰了!神仙來了,也分辨不出這裡麵到底有什麼!”
“這,根本就是一樁死案!”
李正的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是啊,怎麼證明?
這根本就無法證明!
陳子昂的臉上,已經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趙奕,你輸定了!
然而,趙奕卻笑了。
他看著滿朝文武那一張張或質疑,或嘲諷,或困惑的臉,搖了搖頭。
“誰說……分辨不出來?”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狠狠砸在眾人的心上。
“古有奇術,名為‘滴血驗親’。”
“而本官不才,恰好,會另外一門獨門絕技。”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森然如鬼。
“此術,名為……”
“滴!血!驗!骨!”
(滴血驗骨頭”(滴骨法)的最早、最核心的文獻出處是南北朝時期唐朝李延壽所著的《南史》,具體記載在《南史·卷五十一·梁宗室傳上》關於豫章王蕭綜的故事中。這個故事發生在公元6世紀初的南朝梁代。雖然南宋《洗冤集錄》將其係統化用於法醫檢驗,但《南史》的記載是該方法在曆史實踐中最早、最著名的源頭。當然,跟滴血驗親一樣,沒有科學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