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閣下便是那位名動天下的趙大人。”
贏姝的語調裡，聽不出喜怒。
“久仰大名。”
“公主殿下謬讚了。”
趙奕難得地謙虛了一句，拱了拱手。
“區區薄名，不值一提。”
媽的，裝逼的時刻，還是要保持風度。
不能讓這秦國妞看扁了。
贏姝卻不接他這套客氣話，話題一轉，重新變得銳利。
“趙大人剛才那番話，確實讓本宮大開眼界。”
“不過，本宮也很好奇。修建如此宏偉的鎮國大道，想必耗費甚巨吧？不知大周的國庫，還能支撐多久？如此大興土木，百姓們，難道就沒有半句怨言嗎？”
好家夥！
這娘們，直接往要害上捅！
趙奕心裡罵了一句，臉上卻笑得更燦爛了。
“公主殿下多慮了。”
“我們大周的百姓，覺悟高得很。他們都明白，這路修好了，是為國為民的大好事。至於國庫嘛……”
他拖長了調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國庫非但沒有空虛，反而日漸充盈。因為我們大周，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搞錢。”
“比如，把我們最好的絲綢，最香的茶葉，最精美的瓷器，賣給真正識貨的貴客。”
“又比如……”
趙奕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壓迫感，讓贏姝身後的那個大良造白啟，手不自覺地按向了腰間的劍柄。
“把一些，能改變列國格局的好東西，賣出一個好價錢。”
贏姝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死死地盯著趙奕。
這個男人，是在向她兜售“水泥”？
“趙大人，空口無憑。”
贏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說的天花亂墜，本宮又沒親眼見過。不如，趙大人陪本宮走一趟，去那鎮國大道上，親自驗證一番如何？”
“讓本宮看看，能讓趙大人如此自信的東西，究竟是何等神物！”
“好啊！”
趙奕想都沒想，一口答應。
“隨時奉陪！”
“夠了。”
龍椅之上，武明空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峙。
“貿易之事，可以談。”
“但具體如何談，價錢如何定，還需朕與內閣，仔細商議。”
她轉向贏姝。
“公主殿下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先去驛館歇息吧。待朕有了定論，自會派人通知。”
“多謝陛下。”
贏姝微微躬身，帶著白啟，轉身離去。
那高傲的背影，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
金鑾殿散了朝。
趙奕正準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堵在了他麵前。
是桂公公。
“趙大人，留步。”
桂公公臉上掛著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陛下有請，禦書房一敘。”
趙奕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認命地跟著桂公公，走向了禦書房。
……
禦書房內。
龍涎香的味道，比平時濃鬱了許多。
武明空換下了一身繁複的龍袍，穿著一件略顯寬鬆的便服，正站在那副巨大的疆域圖前，一言不發。
“臣，參見陛下。”
武明空沒有轉身。
“贏姝提出的交易，你怎麼看？”
“行啊！”
趙奕脫口而出。
“為什麼不行？有錢不賺王八蛋！這送上門的買賣，沒有不做的道理！”
武明空終於轉過身，那張絕美的臉上，帶著幾分凝重。
“絲綢，茶葉，瓷器，這些東西，賣給他們，無傷大雅。”
“可那水泥……”
她停頓了一下。
“此物乃國之重器，鎮國之基！豈能輕易外流？”
“一旦秦國也掌握了修築水泥路的方法，那我們還有何優勢可言？”
趙奕笑了。
“陛下，您這話，隻說對了一半。”
他走到武明空身邊，指著地圖。
“水泥，確實是好東西。但它真正的價值，在於基建！在於提升整個國家的運輸效率和防禦能力！”
“可您彆忘了，臣之前跟您說過的一句話。”
趙奕湊近了些，壓低了嗓子。
“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武明空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
“陛下，我們真正的神器，不是水泥，也不是驚雷。而是我們這兒！”
趙奕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是我們能源源不斷，創造出這些神器的能力！”
“賣！為什麼不賣？”
趙奕的語速開始加快，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我們把水泥賣給他們，狠狠地賺他們的錢！然後，用他們給的錢，去研究比水泥更厲害的東西！”
“比如，臣所說的火藥和大炮！”
“這就叫技術代差！也叫，降維打擊！”
武明空被他這一連串聞所未聞的詞彙，衝擊得有些發懵。
“我們賣給他們能打一百步的投石機，那是因為，我們已經研究出了能打一百五十步的！”
“等我們用賺來的錢，研究出能打一百八十步的，我們再把一百五十步的，高價賣給他們！”
“如此一來，長此以往，他們永遠在後麵氣喘籲籲地追趕，而我們，永遠在前麵，遙遙領先！”
“錢，我們賺得盆滿缽滿；實力，我們也變得越來越強！”
“陛下您想啊，到時候，我們用著最新款的大炮，轟著他們的城牆。而他們呢？還在用著我們淘汰下來的上一代技術，跟我們死磕。”
“這仗，還怎麼輸？我們隻有技術領先，才能降維打擊”
武明空感覺自己的呼吸，變得滾燙。
她看著眼前這個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的男人，那張絕美的臉上，寫滿了震撼。
這個狗東西的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這些理論，他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陛下，格局要打開！”
趙奕拍了拍胸脯，說得斬釘截鐵。
“我們要做規則的製定者！而不是被規則束縛的棋子！”
“我們賣給他們的，永遠是我們玩剩下的東西！”
“用他們的錢，來武裝我們自己！讓他們花錢，給我們造炮彈！”
禦書房裡，安靜得可怕。
隻剩下武明空那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滾燙的呼吸。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那件寬鬆的便服，被撐起了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
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和欲望，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在她心中轟然炸開！
許久。
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趙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