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混亂的表象,直視他靈魂中那份被恐懼和絕望催生出的、扭曲的求知欲。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乾脆利落地轉身,走向屋外那片汙穢的血色天地。
“跟我來。”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這死寂的空間裡擲地有聲。
秦封清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拴住,又像是被那扇“門”的恐怖真相所吸引,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臉上的印記在月見塵靠近時似乎又活躍了一些,傳來微弱的、如同蛆蟲蠕動的悸動感。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行走在死寂得如同巨大墳場的血色村莊裡。
牆壁上那些蠕動的幾何光斑仿佛活了過來,隨著他們的移動而扭曲、變幻,發出無聲的嘲笑。耳畔的瘋狂低語如同送葬的哀樂,音量似乎隨著靠近某個核心而逐漸增大。
月見塵的腳步沒有絲毫猶豫,她對這片扭曲之地似乎有著某種詭異的熟悉感。她帶著秦封清穿過空曠的、如同巨大墳場的村莊廢墟,徑直走向村子的中心地帶。
越靠近中心,空氣就越發粘稠沉重,仿佛浸透了血漿。那股混合著濃烈屍臭、鐵鏽腥氣和某種令人作嘔的腐朽甜膩氣息撲麵而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粘稠的汙血,灼燒著氣管。
腳下的地麵也變得濕滑粘膩,踩上去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噗嘰”聲,仿佛踩在腐敗的內臟之上。
終於,他們穿過了最後幾棟歪斜欲倒、如同墓碑般矗立的房屋。
眼前的景象,瞬間剝奪了秦封清所有的語言能力和思考能力!他雙腿一軟,若非強撐著,幾乎要再次癱倒在地。
小鎮中央,原本可能存在的廣場或空地,此刻已不複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法用任何人類語言形容的、極致壯觀又極致惡心的恐怖地獄圖景!
數以千計的屍體!
整個黑星鎮消失的男女老少村民,此刻全部聚集於此!
他們並非隨意堆積的屍山。而是以一種絕對不可能是自願的,褻瀆物理法則和生命尊嚴的姿勢,密密麻麻地跪伏在地,層層疊疊,形成一片無邊無際、正在無聲“蠕動”的屍骸之海!
每一具屍體的姿態都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的虔誠——脊椎反向彎曲到極限,頭顱以頸椎絕對無法承受的角度高高昂起,空洞腐爛的眼窩直直地望向同一個方向,雙手扭曲變形、如同枯枝般伸向汙穢的天空,仿佛在進行一場永恒獻祭的禱告,又像是被某種無法抗拒的、來自深淵的意誌強行扭曲成這令人作嘔的禮儀姿態!
而在所有屍體朝拜的中心,在那片屍骸之海的漩渦核心……
矗立著一扇“門”。
一扇由無數蠕動、流淌著粘稠黑血與膿液的暗紅色血肉組織,以及密密麻麻、表情凝固在極致恐懼與狂喜之中的人頭,堆砌、融合而成的通天巨門!
那血肉如同活物般緩緩脈動、搏動,散發出令人靈魂顫栗的汙穢生命力。
無數顆鑲嵌在血肉之中的頭顱,有的麵目猙獰扭曲,有的雙眼翻白隻剩眼白,有的嘴角咧開到耳根露出詭異至極的“笑容”,它們空洞的眼窩和咧開的嘴巴裡,在無聲地彙聚著億萬生靈的瘋狂尖嘯!
整扇門散發著古老、瘋狂、褻瀆一切的氣息,汙血般的月光照耀其上,反射出油膩、汙穢、令人作嘔的光芒。
門的輪廓在血光中不斷扭曲、變形、膨脹又收縮,仿佛一個活著的、呼吸著的傷口,連接著最不可名狀的瘋狂深淵。
僅僅是看到這扇門的一瞬間,秦封清就感到一股無法抗拒、足以碾碎一切理智的瘋狂洪流,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他的大腦!他的精神堤壩在這恐怖的視覺衝擊下瞬間土崩瓦解!
“嘔——!”胃裡翻江倒海,他再也無法抑製,猛地彎下腰,劇烈地乾嘔起來,膽汁混合著胃酸灼燒著喉嚨。
眼前陣陣發黑,血月的猩紅與巨門的汙穢交織成一片毀滅的色彩,耳邊那億萬蟲豸的低語瞬間被門本身散發出的、如同天地規則碾壓般的恐怖存在感所徹底淹沒!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塵埃,正被投入一個巨大、汙穢、充滿無儘惡意的磨盤之中!
就在秦封清的精神即將徹底崩碎、意識即將沉入無邊黑暗與瘋狂的瞬間。
站在他身旁,一直凝視著巨門的月見塵,那雙破碎星雲般的眼眸深處,悄然亮起了兩點深邃、妖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暗紅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兩顆微縮的、燃燒著地獄之火的血月,與她清冷的外表形成詭異的對比。
她沒有管身旁靈視超載的秦封清,而是凝視著那扇由血肉與人頭構成的、象征著褻瀆與瘋狂的通天巨門,紅唇輕啟。
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靈魂的穿透力,如同在瘋狂肆虐的深淵風暴中投下的一顆冰冷的星辰,清晰地傳入秦封清那瀕臨徹底湮滅的意識之中:
“看到了嗎?”
那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定格的魔力。
“這就是……”
她頓了頓,每個字如同冰冷的烙印
“耶露波瑩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