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村裡人說的啊,楊家被你們抄了,大家不都知道嗎?”
郭憲坤反應速度非常快,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一早就防著李忠偉,下意識的反應也逼真得很。
李忠偉狐疑地看著他,“不是你舉報他家有金條?”
“我舉報?我知道他家有金條,我就不還他錢,還得要回房子和地了!”
郭憲坤梗著脖子,一副流氓模樣。
他以前爛賭成性,這事派出所的人都知道,李忠偉還去給他做過“思想工作”,當然沒什麼效果。
也正是如此,李忠偉對郭憲坤更加懷疑。
什麼浪子回頭,痛改前非,他才不相信!
想到郭憲坤和王有才似乎關係匪淺,他又問道:“不是你舉報,鎮公安局會派人來?”
“你不會以為我有能耐安排得動領導吧?”
看著郭憲坤死不承認,李忠偉大手一揮,讓人直接把郭憲坤帶去了拘留所。
有些事情必須要調查清楚,不然他可不放心。
郭憲坤假模假樣掙紮了幾下,又罵了一頓李忠偉,這才消停下來。
這一刻他也想明白了許多。
李忠偉不是衝著他來的,而是衝著舉報人。
想到自家的金條,他心中有些忐忑。
那金條上麵的字被磨掉了,那上麵原本是什麼?
郭憲坤搜腸刮肚,也沒想起來前世有什麼和金條有關係的事情。
這年頭大家都窮得吃不飽飯,哪有金子?
但他肯定,前世李忠偉可是收了楊家不少錢,官路亨通。
說不定就和這一批金子有關係。
他看向小小的鐵窗外,隻能祈禱徐霜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徐霜也確實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小跑著回家,翻找出郭憲坤的上衣。
他一共就這麼幾件衣服,不一會兒徐霜就找到了一張紙條,上麵記著一串電話,後麵還寫著“王局”。
徐霜就知道郭憲坤不可能無緣無故讓她洗衣服。
自從他改好了,就不讓徐霜碰冷水洗衣服了。
徐霜默默記住了電話號碼,然後又將紙條塞了回去,這才跑去大隊。
現在村裡還沒有幾家通電,也隻有大隊有一個電話。
想聯係上王有才,就隻能到大隊。
可她剛拿起收發室的電話,就聽到何軍的聲音。
“誰?誰用電話呢?”
徐霜握著話筒的手稍稍用力,昨天聽到的那個聲音這一刻和何軍的聲音重合了。
和朱豔豔在宿舍的不是郭憲坤,是何軍!
可何軍也結婚一年了,老婆就是隔壁村的,兩人還有個兒子啊。
徐霜強壓下心裡的驚恐,轉身看向他。
“我家郭憲坤還沒回來,我想打電話給派出所問問情況。”
她這話說的合情合理,何軍卻直接搶走話筒,掛斷了電話。
“有什麼好問的?他沒事就回來了,你趕緊去把檔案室的檔案給我分好類,就知道偷懶!”
何軍催促著她,徐霜沒辦法隻能先去檔案室。
這原本不是她的工作,卻也落在了她的頭上。
徐霜一邊整理檔案,一邊看著時間。
到了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飯,她這才又來到收發室拿起電話,快速撥通了熟記的號碼。
與此同時,剛休息一會兒的郭憲坤再次被帶到了審訊室。
這次沒有彆人,就隻有李忠偉一個人。
李忠偉繞著郭憲坤轉了一圈,最後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郭憲坤,你最好給我老實點,楊卓林都招了,有一根金條就在你家!”
“真的假的?哪呢?”
郭憲坤震驚地看向他。
李忠偉沒發現他有什麼不對勁,又坐了回去。
“他說要戴罪立功,說你家也有一根,金條呢?”
“他說你就信?他個滿嘴跑火車的。”
郭憲坤仍舊不承認,甚至開始賣慘。
“同誌,我欠了多少錢,你不是不知道,你還來給我做過思想工作呢。”
“我要是有金條,我媳婦還能讓我逼得抱孩子跳河?我還用得著去山裡拚命?”
這就是他最好的證明。
賭鬼有錢必然去賭,不賭也會揮霍。
就郭憲坤以前的口碑,沒錢都要吹,有錢更要吹。
他這麼低調,那八成就是沒有。
想到去郭憲坤家搜過,的確沒看到金子,李忠偉也有些奇怪。
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開門出去。
關門時,郭憲坤還是聽到了他的小聲嘟囔。
“不止這點,不對。”
郭憲坤立刻警覺起來。
什麼不止這點?金條嗎?
前世他隻知道楊卓林家有五十幾根金條,並不知道還有其他的。
想到金條被磨損的一麵,他越發覺得這事棘手了。
再過幾年,國家就允許私人買賣黃金了。
如果還有金條,那怕是就成了燙手山芋。
郭憲坤就這麼坐在審訊室,沒有一個人進來。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門忽然被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躥到他麵前。
“英雄,你就是當代武鬆啊!”
馬冬握住他的手,滿眼都是崇拜。
“老虎被我們抬回來了,二百多斤,好家夥!”
“行了,先帶人出來。”
馬俊打斷兒子的話,郭憲坤這才清明了幾分。
馬俊來了,那他就沒事了。
還是他老婆聰明,這是已經和王有才聯係過了。
離開審訊室,馬上就有閃光燈對著他拍照。
他這才知道,馬俊不是帶著公安局的人來的,而是帶了記者。
“郭憲坤同誌,能說說你是怎麼獵到老虎的嗎?”
“聽說你沒有槍,赤手空拳和老虎搏鬥嗎?”
“麻煩到前麵和虎頭拍一張照片,我們要做宣傳。”
郭憲坤看著幾個記者,餘光瞥見一臉怨毒的李忠偉,他心中警鈴大作。
馬俊拍了拍他的肩膀。
“各位記者,咱們一會去辦公室,先讓大夫給小郭同誌看看。”
衛生院的醫生馬上上前,帶著郭憲坤往休息室走去。
路過李忠偉時,他在郭憲坤耳邊沉聲說道:“咱們來日方長。”
郭憲坤仿佛沒聽懂他的意思,奇怪地看向他,然後跟著醫生離開。
李忠偉的目光始終盯在他的背上,仿佛要給他盯出一個洞。
李忠偉用力捏了捏手指的關節,然後又放開。
這個郭憲坤一定知道什麼,越是沒破綻就越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