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過去，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走了過來。
他蹲下，仔仔細細看了看鹿。
“好東西，桃河鎮那邊的山裡才有這種鹿，你是桃河鎮的獵戶？”
“算是吧。”
郭憲坤點點頭，“這鹿您要不？五十不講價。”
“我要了。”老頭笑嗬嗬開口。
一旁馬上就有人開始起哄。
“少了兩條腿呢，老爺子彆讓人家忽悠了。”
“五十塊啊，太多了吧？”
“搶劫呢？這倆人不會演戲呢吧？”
市場人不少，有人馬上認出了老頭的身份。
“這不是華夏飯店的林老爺子嗎？”
華夏飯店？
郭憲坤抬頭仔細看了看老頭，還真是前世的老熟人。
這老爺子名叫林華，也是個人物，敢在改革開放第一波辦了營業執照，又開始了飯店生意。
短短幾年，就已經成立了縣裡最大的飯店。
雖說比不上國營飯店，但也差不離了。
而未來國營飯店相繼倒閉，華夏飯店可是遍布了大江南北。
隻可惜老爺子兒子英年早逝，孫子聽說也失蹤了。
他即便再有錢也沒地方用，最後反倒是做了不少公益。
郭憲坤前世一開始就是跟著他做公益活動的。
原本郭憲坤隻是想找個收野味的長期合作，隨時能來縣裡，沒想到竟遇到了他。
林華沒多說什麼，直接擺擺手，馬上身後就有人拿著五張大團結過來。
一旁看熱鬨的人滿眼羨慕嫉妒。
可郭憲坤很清楚這個價格不便宜，卻也不貴。
物資匱乏的年代，鹿肉更是稀缺。
華夏飯店都是高端局，沒點野味可不成。
“小夥子，你經常進山？”
林華付了款並沒有走，反倒是和郭憲坤攀談起來。
郭憲坤點點頭，“是，山裡野味多，貼補貼補家用。”
“那在山裡見沒見過外鄉人？”
聽林華這麼問，郭憲坤微微詫異，隨即搖頭。
“我就見過兩個鎮上公安進去過，再沒見過彆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摸了摸衣服裡的玉佩。
他總覺得山裡未必就沒有其他人去過。
這玉佩，還有車厘子樹都有些奇怪。
林華聞言歎了口氣，又和他攀談了一會兒。
知道郭憲坤還獵到過狼，林華眼裡滿是讚歎。
“小郭，你是個好孩子，這樣，你打到合適的野味，有空就送到我家飯店。”
他看了看鹿，想了想又說道：“最好還是野雞野鴨，魚也好。”
畢竟能去飯店吃飯的人還是少數，大家也吃不了太貴的飯菜。
現在肉類不容易保存，這也是個問題。
郭憲坤一一記下了老爺子的話，這才打算去水果攤逛一圈。
大姐和大姐夫在他身後都跟著高興。
郭憲坤要是早改，說不定早就發家致富了。
三人要走時，郭憲坤低頭收拾東西，吊墜不小心掉落出來。
他快速將吊墜又放回衣服裡。
林華幾乎是下意識轉頭看向他，想看看吊墜的模樣。
可看到他脖子上的那根黑色繩子，林華的眼神又暗了暗。
或許是他眼花了呢？
郭憲坤並不知道林華在看什麼，高高興興地在市場逛了一圈，又買了點吃的，這才帶著大姐去了醫院。
郭紅霞和田誌華都做了檢查，一直到快下班才出了檢查結果，果然問題出在了郭紅霞身上。
“上一次流產有感染，你的輸卵管粘連，這才不能懷孕。”
聽醫生這麼說，郭憲坤閉了閉眼睛，果然都是他害的。
郭紅霞的身子晃了晃，又啞聲問道：“就是不能生了唄？”
“能生，可以去市裡做手術，就是費用不會太低。”
“多少錢？”田誌華小心翼翼問道。
醫生想了想，“怕是要四五百。”
四五百，這對於一個普通農村家庭來講就是天文數字。
而且這還有可能隻是一個基礎費用，在市裡吃喝拉撒哪樣不要錢？
可郭憲坤眼睛一亮。
“大夫，我們直接去市醫院就行嗎？”
“行什麼行？”
郭紅霞起身，一把拉著弟弟就往外走。
田誌華歎了口氣，和醫生道了謝，也跟著離開。
來到走廊，郭紅霞一臉嚴肅。
“這事你不用管了，咱們回去吧。”
她知道郭憲坤有了點錢，可她絕對不可能用弟弟的錢。
她原本就做好一輩子沒孩子的準備了，現在確定了，她也死心了。
田誌華沒說話，隻是拿過她手裡的包朝外走。
郭憲坤握住大姐的手，語重心長地勸著。
“大姐，既然有機會，咱們就試試。”
“手術，開膛破肚，我不做。”
郭紅霞態度堅決，說什麼都不同意。
郭憲坤知道自己姐姐的脾氣，最後隻能先跟著回去。
隻是回去的路上，三個人誰都沒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回到家時，徐霜忙不迭上前詢問情況。
郭憲坤歎了口氣，“能治，大姐不同意。”
“為什麼？”徐霜不解地看向他。
提到這件事，郭憲坤就心煩，簡單和徐霜說了一遍，徐霜坐在床上瞬間垮了幾分。
夫妻倆就這麼對坐著，誰也沒說話。
郭憲坤知道這筆錢不是個小數目，既然讓徐霜管家，他就沒有一人做決定的道理。
可想到大姐的情況，他心中又有些不忍。
幾分鐘後，徐霜伸出手拍了拍睡得不安穩的女兒。
“這錢，咱家出了。”
“媳婦，你說真的？”
郭憲坤握緊拳頭，激動又緊張地看向她。
徐霜點點頭，“大姐年紀再大，更不好要孩子了，既然要做，那就趁早。”
不為彆的，就為郭紅霞這些年的照顧，救了弟弟不隻一次，這錢也該他們出。
郭憲坤猛地站起身就要去親徐霜，然後被徐霜一把推開。
“閨女剛睡著！”
郭憲坤被推了個踉蹌，他也不生氣，反倒是喜滋滋的。
他忽然摸到了桌子上的本子，低頭一看竟然是數學題。
徐霜見狀緊忙把書和本都收起來。
那天郭憲坤提起考大學的事，她其實也活了心思。
今天在大隊遇到了之前的同學，她這才借來了高考的書。
“媳婦，你想參加高考？”郭憲坤疑惑地問道。